房俊笑容一凝,淡淡的看了王敬直一眼,一撩官袍,大步进入王府。
王家众人则面面相觑,怎么可能?
王敬直冷汗唰的一下就淌下来,大冷的天儿只觉得浑身燥热,赶紧扭头跟了上去。房俊与关陇集团对着干,太原王氏又是关陇集团的中坚,没事儿的时候房俊尚要找点事儿,如今当真在王家发现了刺客的线索,还不得往死里整王家?
这下子麻烦大了……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全都进了王家,径自向后院奔去。
后院一处池塘边,早已被京兆府的巡捕房兵卒三步一岗的围起来,任何人等不许靠近。房俊来到近前,程务挺当即指着池塘边柳树下的一堆家什,说道:“此乃军中制式强弓,非三石之力不可拉开,即便在军中亦是极为稀少,能够挽此弓者寥寥无几。经卑职查验,此弓与行刺府尹之时所用的白羽狼牙箭系配套之制式,被人拆解之后丢弃于池塘之中,若非百骑司中几名精擅追踪的行家发现池塘边的浅显足迹,绝难发现。”
房俊低头看着拆解成一堆零件的强弓,先是抬眼看了看程务挺,程务挺微微摇头。
这是不是你事先安排的?
绝对不是……
房俊心中有底,淡然对王敬直说道:“王驸马可有何理由解释这件事情?”
王敬直呆若木鸡,看着地上的零件擦了擦冷汗,吱吱唔唔道:“这个……绝非我王家中人所为,某敢以人头担保。”
房俊摇摇头,平和说道:“这个理由不充分,这里是王家,是矗立关中几百年的太原王氏祖宅,府中家丁护院不胜凡几,若说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张强弓拆解之后丢弃于池塘之中,阖府上下却无一人发现?这种话本官相信,陛下也不会信,大理寺、刑部、百骑司更不会信!”
王敬直无言以对。
刚刚他还敢跟房俊硬怼,现在却气焰全无慌乱无措。
作案凶器在你家中发现,无论你是不是凶手又或者幕后主使,怕是都难逃干系。若是不能拿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房俊完全可以借题发挥,给予王家重重一击!
如同江东陆氏那般阖家灭门是不可能的,就算房俊想这么干,李二陛下也决计不会允许。说到底关中都是李唐王朝的根基所在,灭了王氏就等于与关陇集团正式决裂、不死不休,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不会发生。
但是惨重的代价亦是王家绝对不愿意付出的……
接下来,就是房俊咄咄逼人洋洋得意的折腾王家了吧?
王敬直愤怒而又悲哀的想着。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房俊并没有展现出预想中的嚣张得意,反而态度温和的说道:“此事本官也不相信是王家所为,但是毕竟凶器在王家发现,于情于理王家都要给出一个说法。还请王驸马亲自走一趟京兆府说明详细情况,由京兆府与百骑司详细调查,还王家一个清白,不知王驸马意下如何?”
王敬直一愣。
房俊忽然表现得这般和善,与刚刚在大门口的强硬截然相反,他反而有些不适应。难道这小子是要玩一出鸿门宴,将自己诳去京兆府大堂就来一个严刑拷打,希望自己酷刑之下屈打成招?
王敬直想了想传说的那诸般残酷刑拘,就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自己从小怕疼更怕血,连家仆杀鸡自己都不敢看,恐怕挨不得一时片刻,就得人家说啥就招啥……
不过旋即想想有不太可能。
房俊就算再是胆大包天,敢对王家下人家仆动刑,亦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对自己这个王家嫡子、当朝驸马动大刑吧?这若是传扬出去怕是陛下面上也不好看,好歹自己也是陛下的女婿啊!
这么一想,心中大定。
“既然在吾家中发现凶器,某自然责无旁贷,要去京兆府走一趟说明事由。还请房府尹稍候片刻,某向家父交代一声,以免老人家担心。家父近日病情愈发严重,不便见客,还望房府尹海涵。”
既然房俊态度缓和下来,王敬直自然不会继续摆臭脸。
世家子弟你说是虚伪也好教养也罢,这点气度总归是还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