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一脸正气,义正辞严,对诸遂良揣摩龙体之行为厉声喝止。
诸遂良微微躬身,道:“是下官的错……不过话说回来,人食五谷杂粮,岂能百病不侵呢?生病不要紧,重要是能时刻将病情放在心上,并且想出医治之道,否则等到病情骤然变化,便防不胜防,错失良机。”
长孙无忌:“……”
他定定的看着诸遂良,想要看出这人是否喝多了、睡糊涂了,在这里胡说八道……
诸遂良面无表情,与长孙无忌对视良久,方才缓缓颔首,似在确定什么,然后说道:“下官身负书记官之职务,一刻不得空闲,这就回去整理文书案牍,赵国公的烤肉,下官无福消受,这便告辞。”
不待长孙无忌说话,便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帐篷里,长孙无忌夹了一口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脑子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诸遂良这番话语什么意思?这两天他虽然独自一个人在军中,并不去李二陛下身边,以此显示自己不满被带来辽东的态度,但是李二陛下的状态他却是一清二楚,何来“病情可能骤然变化”一说?
是他看到了什么,亦或是猜到了什么?
陛下的龙体……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生病呢?
坐在帐篷里慢慢吃着肉,时不时喝一口茶水,肉香四溢,只不过军中不许饮酒,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独坐良久,长孙无忌估摸着时辰,猜测李二陛下已经睡下,便起身换了一套衣衫除了帐篷。
外头雨势小了一些,却依旧淅淅沥沥不曾断绝,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件蓑衣披在身上,又戴了一顶斗笠,带了两个亲兵来到衙署之前。
“赵国公止步,陛下已经睡下,若是有事,不妨明早再来。”
门口的禁军上前制止长孙无忌的脚步。
长孙无忌站在门口雨中,温言道:“老夫有急事要求见陛下,烦请诸位通禀一声,十万火急。”
禁军闻言,沉默少许。
按理说陛下熟睡之后,除非是紧急军务才能前去叫醒,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求见。
但面前这人可是长孙无忌啊……
禁军顿了顿,只得说道:“还请赵国公稍后,末将入内通秉一声。”
长孙无忌拱手道:“请。”
一个禁军反身进入衙署,良久之后才走回来,抱拳道:“陛下已然睡下,还请赵国公明日一早前来吧。”
长孙无忌往黑黝黝的衙署里望了一眼,反身带着亲兵回到自己的帐篷。
脱去蓑衣斗笠,坐下去,倒了一杯热茶,将茶杯捧在手里感受着温热的温度,耳边听着帐篷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时间楞楞的有些出神。
按理说,自己以“十万火急”之理由觐见陛下,是不可能被拒绝的,哪怕是深更半夜。以陛下的充沛精力,即便上了年岁,等闲一两日不睡觉也是寻常,岂能避而不见?
或许,陛下白日里意气风发精力充沛的模样都是依靠药物撑起来的,到了晚上自然愈发萎靡困顿,这个时候岂能接见大臣?精神状况一旦被外人得知,不仅会影响道军心士气,甚至能够平白生出许多凶险的风波来。
毕竟这里是军营,又是劳师远征万里之外,谁也保不准到底会不会发生一些什么意外……
而半夜里自然不会因为接见一个外臣便再次服用药物提振精神,但凡是这类药物的反噬效果也非常大,若是连续服食很可能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可若是不服食药物,精神状态又很可能泄露出去。
长孙无忌喝了口茶水,心里琢磨着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依靠药物来维持状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