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敦礼恭声道:“微臣仔细分析了关中各地驻军之情况,眼下除去左右屯卫之外,其余十四卫大多只是留下稍许兵卒看顾军营驻地,大部队都已经随着陛下东征,人数大抵在六至七万之间。而这些兵卒之中,似左右武卫等军队,关陇根本插不进去手,拉拢分化自然无从谈起。据臣估算,他们能够拉拢过去的正规军,总数绝不会超过两万人。”
兵部总管天下兵马,所有军队的驻地、人数、动向,崔敦礼尽皆了然于胸,此刻张口道来,周详细致。
李承乾颔首,其余大臣也都松了口气,毕竟两万正规军想必东宫六率还是少了点,局势尚未失控。
但是随即,崔敦礼便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凉水:“殿下,眼下除去谨守叛军猛攻,稳固防守伺机反击之外,更为重要便是城南铸造局!为了支持东征之战的庞大火器消耗,铸造局加班加点扩大生产,因为辽东军队回撤,新近制造的火器便未发送辽东前线,而是囤积在铸造局的库房之中。一旦铸造局落入叛军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殿上君臣瞬间一静。
火器之威力,早已震撼世人,最初于军队之中大规模应用,乃是漠北之战,房俊仅率一卫之军队兵出白道,一头扎进漠北戈壁、草原之中,将控弦之士二十万、纵横漠北的薛延陀打得丢盔弃甲、狼奔豸突,最终勒石燕然、封狼居胥,大破龙庭,覆亡其国!
这一战,堪称自霍骠骑之后汉人对外战争之极致,将盘亘在帝国北风时刻威胁边疆的胡族打得灰飞烟灭,没有百年生聚,休想恢复元气。
自此,火器才算是正式进入世人眼中,意识到其强悍无比的威力。
继而,房俊组建水师,于水师之中大规模装备火器,以之扬威四海,使得水师无敌于天下,颠覆敌国、护卫商队、战场作战,尽皆显示火器足矣毁天灭地之威!
等到了东征之战,固然全军上下一致排斥房俊一系的武将、军队,亦尽可能的淡化火器之威,但是事实上,每逢攻坚作战,却往往依靠火器打开突破口,辽东各处战场之上,火器尽展其威。
尤其是建安城、安市城等处大战,火器对于坚固城池的破坏力简直无可言喻,使得军中上下都受到强烈震撼。
若是铸造局落入叛军之手,使其得到大量威力巨大的火器,那么太极宫也好,兴庆宫也罢,高耸坚固的城墙将再不能以为凭恃,强悍的火器足以将一些炸成废墟,进而杀入宫内。
萧瑀感到不妙,忙说道:“可否派遣一军,突围出城,死守铸造局?即便是守不住,毁掉那些火器也好啊,断不能落入叛军手中!”
他与关陇门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打交道大半辈子,深知关陇那些人的疯狂本性,一旦不管不顾起来,莫说是这太极宫、兴庆宫,即便是整个长安城,也能给炸上天!
他们只要权力,为了攫取权力不择手段,至于到手之后的长安是否千疮百孔,他们根本不在乎。
当今天下,关陇门阀的实力或许已经不是第一,但论起破坏了,山东世家也好,江南士族也罢,却是给关陇门阀提鞋都不配……
未等李承乾说话,李靖已经摇头道:“此事基本不可能,眼下关陇叛军已然自金光、安化等城门突入城中,一路向着皇城挺进,之所以大战上位爆发,乃是因为咱们一味退让,避免战火波及各处里坊,使得无辜百姓遭受损伤。可一旦派军突围,势必与迎头而来的叛军接触,到那个时候避无可避,大战必然爆发。阖城混战的情况下,哪里还能突得出去?更别说东宫六率兵力薄弱,若是分兵,敌我实力相差便愈发悬殊,到时候守不住太极宫、兴庆宫,一切皆休。”
说到这里,他再次向李承乾谏言:“殿下明鉴,无尽叛军势大,已然占据多处城门,城内兵势汹汹。咱们本就兵力薄弱,却还要分别固守太极宫、兴庆宫两处,局势愈发不利。何不请殿下移驾,前往太极宫?咱们也能集中兵力力保太极宫不失。”
李道宗在一旁蹙眉道:“卫公此举固然可以最大限度集中兵力以御敌,但太极宫一地却未必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