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喝了口茶,摇头道:“太子与旁人不同,这些年被陛下轻视甚至厌弃,遭受兄弟手足之争斗,被天下臣民所诋毁,最是需要得到肯定。太子的确信任且倚重为夫,也纵容为夫时不时的恣意妄为,但这与为夫反对他的决定是不同的。”
你不讲规矩、践踏法纪,我可以容忍你,因为我信任你、倚重你,咱们是一条路上的,正好借此展示我的胸襟;但你若是反对我的决定,不服从我的命令,这却是原则的问题。
再是懦弱的性格,那也是太子,有着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自尊,这种尊严不容践踏,尤其是来自于自己最为信重之人的不认同……
“性格懦弱的人皆自卑,心性、思维都极其敏感,平常与之相处要尽可能的顾虑周全,多多予以肯定,给予鼓励。说到底,殿下还是心性良善之人,只要不至于思虑偏激、钻牛角尖,倒也不会误入歧途。”
李承乾其人之性格就是未经世事之磨砺,自幼被当作储君予以培养,周围全都是赞美与欣赏,待到遭受兄弟们的背刺,一贯以来所认知的“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尽皆塌陷,造成人格上的崩溃,自此自暴自弃,以偏激之手段意欲获得旁人之认可。
似这种天性淳朴天真之人,一旦遭遇挫折,极易性格崩塌。
当然,只需掌握其性格特徵,与之相处倒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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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至寅时,长孙无忌喝过安神助眠的汤药之后,才在床榻之上沉沉睡去。
这些时日以来,他深感身体衰颓之苦,坠马造成的腿伤看似不重,却迟迟不能痊愈,略一活动便锥心刺骨的疼痛,连带着整个人的精神始终委顿不堪。近日由于局势恶化,大军连战连败,烦心焦躁之余更是难以入眠,不得不依靠郎中开具之汤药才能囫囵睡一觉……
然而并未睡得太久,隐隐约约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不过药效仍在,心里有些明白但整个人却醒不过来,直至房门被人推开,陪伴多年的老仆快步走进,靠近床榻,唤了几声,继而将他摇醒。
“什么事?”
坐起身子,长孙无忌依旧头脑昏沉,不过也明白若是无紧急要事,老仆断然不会打扰自己休憩。
“家主,有巡城校尉前来禀报,说是渤海王府、陇西王府相继起火,巡夜兵卒赶去查看,发现两位郡王皆已被刺身亡……”
“嗯?”
长孙无忌揉了揉太阳穴,陇西王李博义、渤海王李奉慈?
这两人皆乃世祖皇帝李昞之孙,其父早丧,幼年养育于高祖皇帝府邸之中,身份非同一般。纵然如今长安城内猬集数万兵卒,兵荒马乱难免有人趁乱掳掠、敲诈勒索,可谁长了两个胆子赶去刺杀这两位宗室诸王?
脑袋里转了一圈,想到同一时间两位与关陇暗中勾连的宗室诸王被刺身亡……这才猛地醒悟,睁开眼睛,忙道:“将校尉叫进来,吾要询问细节!”
“喏!”
老仆扶着他从床榻上下来,坐在书案旁,又拿起一件袍子给他披上,这才转身走出去,带进来一个浑身甲胄的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