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然间意识到郑仁泰极有可能转投东宫、背弃晋王,宇文士及心中巨震、如坐针毡。
现在不仅是函谷关危在旦夕,他自身之安全更是危如累卵……
万一郑仁泰将他绑了送去水师那边,当作荥阳郑氏的投名状怎么办?
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
固然当下荥阳郑氏与山东世家鼎力辅左晋王,晋王也尚未露出败相,可若是郑仁泰先将他扣押,若晋王胜,便将他秘密杀害,若晋王败,则将他送给水师,以确保荥阳郑氏始终能够占据主动……
身为世家门阀出身的宇文士及,深知世家门阀为了自家之血脉传承会做出何等背信弃义、寡廉鲜耻之事。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背嵴冒出一层冷汗,面上故作镇定。
郑仁泰微微眯着眼,看着宇文士及,目光极其锐利。
良久,方才重重一叹,道:“荥阳乃郑氏祖庭所在,固然敌军围城、莫可抵御,也只能拼死一战,以郑氏子弟之鲜血,捍卫祖宗英灵之荣耀。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一张方正脸膛上,露出决然之色。
但宇文士及信他才有鬼……
将心底的恐惧死死压制,面上神色不显,颔首道:“时局如此,若有闪失,吾等皆为家族不肖子子孙也……既然将军心意已定,老夫不复赘言,这就启程返回潼关告知晋王殿下,也请将军尽快募集军队,赶赴函谷关支援。”
见其干脆起身,郑仁泰忙抬手拦阻道:“郢国公何须如此急切?不妨暂且留下,小饮几杯,吾这就派人召集族中子弟,组成私军,稍后随同郢国公一同赶赴函谷关。”
说着,便对身后一个年轻人吩咐下去,那年轻人看了宇文士及一眼,微微躬身,大步走出去。
宇文士及现在如坐针毡,哪里肯留?
推辞道:“当下局势危急,老夫还需返回晋王殿下身边参赞军机,万万不敢耽搁,将军只需派人前往函谷关即可,并非需要老夫一路随行。数千人不是一时片刻便能组织完备、迅速成行,实在是耽搁不得。”
郑仁泰面色阴晴不定,勉强笑道:“既然如此,那吾也不强留,还望郢国公为晋王殿下出谋划策,早日反攻长安、抵定大局,辅帝业于当世、建功勋于千秋!”
“承将军吉言,吾等砥砺奋进,共创伟业!老夫告辞。”
“请。”
郑仁泰亲自将宇文士及送出正门,见其在数十家兵护卫之下向着城西疾驰而去,目光闪烁、面色变幻。
直至对方的身影早已不见,这才返身回到书斋之内,喝了口茶水,思忖良久,将亲信唤来,吩咐道:“告诉外头,募集私兵的动作不要停,但要放缓。同时,你亲自前往板渚跑一趟,告知彼处的水师兵将,就说眼下丘行恭镇守函谷关,兵力不足,或可奇袭而下。”
这种事,是万万不能付诸于书信的,只能口头相传,万一事有不妥,自可抵死不认。
那亲信领命:“喏。”
遂转身大步离去。
郑仁泰一个人坐在书斋内,喝着茶水,感受着身上伤处隐隐作痛,良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如今水师兵锋已经直抵黄河,能否攻陷潼关暂且未知,可一旦其弃舟登陆直扑荥阳而来,自己如何抵御?
此番集结私兵赶赴潼关,几乎耗尽了山东世家的家底,整个荥阳怕是连一万人都凑不出,如何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水师?
一旦荥阳之地尽失,沦陷于水师之手,谁知道水师会如何处置荥阳郑氏?
万一借着兵灾之机大肆杀戮,则荥阳郑氏极有可能由此满门灭绝……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再次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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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士及自荥阳西城门出城,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催促着身边家兵策骑狂奔,一路向着函谷关方向急行,唯恐郑仁泰派人从后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