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p>
侦探瑞文吃痛地撑开了眼皮,眼球立刻被烫了一下!现在还是令人绝望的正午,热浪滚滚,天空已由炽红变为了白炽。他躺在一处有顶棚和玻璃挡板的走廊下,三个背光的黑影看着他,围了一圈。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眼眶里泛着灼热的泪水。</p>try{ggauto();} catch(ex){}
可爱乖巧的妹妹、咖啡糕和那朵看起来鲜亮很多的昏晨花,消毒水味和那淡淡的苦香味,明明刚才还无比清晰,却在下一瞬间全都被热浪烤成焦炭,席卷而去。</p>
瑞文的眼球转动着,试图否认眼前的事实。</p>
怎么又回来了?我,我不是彻底摆脱这里了吗?</p>
“偏执的天国”在他的脑中灌入了巨大的失落,让他仿佛由天国一下坠落地底,重重砸在地面,理智摔得支离破碎。</p>
看着外面永不熄灭的白昼,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度回去,瑞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拒绝呼吸,希望这样能让身体重新变轻,能让他再死一次,飞回梦里去。</p>
他在那个世界还有很多想干的事情,他在那个世界还有一份惊喜要准备给妹妹......</p>
眼前突然一黑。</p>
卡梅隆将属于他的帽子盖在了他的脸上。</p>
“欢迎回来,瑞文。我们很幸运,活了下来。”</p>
帽子缝隙间,他背光的身影像一团晃动的黑虫。</p>
瑞文吓了一跳,有一瞬间,他点失去控制,死死掐住助手的脖子。</p>
但眼前的黑暗逐渐让他恢复了部分理性,双手定格在了半空中。</p>
“卡梅隆......这是哪?”</p>
卡梅隆抓了抓一头栗发,伸手指了指外面,一众楼房隐没于白炽之中,其中一些比较老旧的还残留有焦化的痕迹。</p>
一部分建筑正在“融化”,耐热漆像蜡油般淌落,拉出几道凄惨的“泪痕”,这种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重刷一遍,以防止房梁结构变干变脆。</p>
和南部相比,这里的建筑更加紧密,分为平顶和斜顶两种。不远处,有数名流浪汉蜷缩在另外一道遮阳走廊下,眼里闪着不善的光芒,瞎眼的女人手上抱着目露凶光的孩子,黝黑的皮肤映着支离破碎的碎光,就像天使伪装碎裂的小恶魔。</p>
“我们怎么到了红日市区?”瑞文把帽子从脸上拿下来,不可置信地嘟囔道。</p>
他想起了那片仿佛无止境坠落般的黑暗。</p>
“在那片麦田,我们一定是误入了野狗的空间缝隙,当时你推了我一把......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p>
“你读过《尼斯尔历险记》吗?”</p>
“什么?”</p>
“《尼斯尔历险记》,152年出版的畅销童话书,里面有一段情节,主角尼斯尔误入了野狗撕开的裂缝,被带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我们很幸运,没被带到北面的旷野或东面的狂风山,而是被野狗丢在了市区。”</p>
“你......你把我们两个的性命押在了一本童话书的杜撰情节上?”</p>
“从结果来看,我们赌赢了,不是吗?”</p>
经历生死危难后,卡梅隆的笑容丝毫不减灿烂。</p>
“......我想我得抽空去看看这本书。”瑞文揉了揉太阳穴,眼眸逐渐由蓝转黑。他的理性重新占据了大脑的主导地位。</p>
“......谢谢你,卡梅隆。你又从‘偏执的天国’手中救了我一次。”</p>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自己一共欠自己的助手两条命。将来一定要好好考虑怎么还掉,欠人东西的感受一点也不好。</p>
“偏执的天国”已经停止了闹腾。瑞文伸手拍了拍后颈,给了它个警告。</p>
下次再敢这样,自己就真得好好考虑该不该换掉它了。</p>
绝大部分遗产植入体内,就不能再反悔,但是如果找到了内植位置完全适配的遗产,也不是不能尝试替换。</p>
换下的东西还能拿去倒卖点钱。只要功能性不磨损,遗产不论经过多少手都不会贬值,有的可能还会升值,取决于宿主的身份。</p>
若是像朗.乔.锡沃那样的人用过,甚至可能成为文物。</p>
但是,仔细一想,今天这件事情巧合得蹊跷。</p>
“偏执的天国”坑人完全随机姑且不论,但这次怎么连嗜绿症都一起发作了?自己今天使用藤壶的总时长应该只到高危时长的一半,两者重合发作的概率不到千分之一。</p>
而且,正午时分的阳光倾泻地点不是固定的,如果落在较远处,我和卡梅隆完全有时间跑到临近的谷仓里躲避,可它偏偏就落在麦田中央。</p>
三种巧合凑在一起,让自己差点稀里糊涂地被烈日晒死,就算是在奥贝伦,这种蠢事也足以贻笑大方。</p>
就在这时,瑞文回想起了自己陷入癫狂时一直喃喃的一句话:</p>
绿色的天国,绿色的天国......</p>
“绿色的天国。”最后一句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陌生,像是属于女人的声音。</p>
最后一句不是自己说的!那句仿佛来自深渊般的耳语惊醒了自己!</p>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腹部,发现已经完全止血,外视藤壶全都不见了,折磨了他快一整天的痛楚消失得无影无踪。</p>
那是真的,不是梦,瑞文愕然想道。</p>
至少,不会是单纯的一个梦,也许是一个类似于梦者之屋的空间。</p>
这一切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p>
“嘿,看看是哪个疯子在模仿尼斯尔。”</p>
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爽朗的男声,是刚才围在他身边的两名陌生人之一。</p>
这个年轻人一头金发,左耳戴着一个很大的耳环。</p>
再仔细一看,他的耳环不是装饰物,而是与耳部连接的一小圈触须,一端深深地扎进了耳朵眼里。</p>
瑞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p>
金发男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露出有些戏谑的笑容:</p>
“你们两个在烈日下玩什么呢?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你们,你们早就晒熟了。嘿,洛克茜,最近很流行边晒太阳边做人工呼吸这种玩法吗?”</p>
瑞文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玩法”指的是什么,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用右手食指支住了嘴唇。</p>
“显然,他们是遭遇了某种意外。”</p>
身着灰色短打,扎着红色头绳的黑发女性开了口。声音没什么感情,就像一具精致的木偶。</p>
“也有可能是被晒疯了。”金发男接上话:</p>
“你说,他不会突然变成一名拜日教徒吧?那群可怜的傻瓜最爱做的就是在正午时分晒自己的皮,直到它们化为灰烬。奥贝伦最不缺的就是傻瓜。”</p>
从二人的语气和眼神中,瑞文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同行相轻的味道。</p>
这两个人是全日制侦探,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正午外出。</p>
他还没来得及追问二人更多细节,就感觉一股无形热浪席卷而来。</p>
隔热玻璃滋滋作响,空间剧烈地扭曲起来。</p>
远方的白炽之中,鬼魅般浮现出了无数团黑雾。</p>
数不清的野狗自红日市区上空掠过,就像一场烈日下的盛大迁徙。</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