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说着，瞄了楼上一眼。</p>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老鼠阿祖正窝在墙缝里，满心期待着比尔洛克面包充斥牛油香味的碎屑。</p>
把人都支走后，瑞文回到了卧室，掏出了一张名片。</p>
他自然不可能对安东尼百分百放心，于是在其中一个信封的内侧画上了自己的标记。</p>
如果他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顺从，自己有的是办法制住他，把他扔进鲍尔斯教授的仓库，或者变回自己的“木偶”。</p>
而对方一定不会知道，这其中大部分的办法自己早就在他身上试验过两到三遍。这一个月，瑞文在他身上刻下后又复原的符咒少说有上百个。</p>
瑞文在恢复原样的平光眼镜上用所剩不多的特制墨水画上符文，嘴里叼住了一片眼型的铁刀树叶，这玩意不是耐高温的树种，他是从奥贝伦大学的温室里顺走的。</p>
在多种有“视觉”或“眼睛”含义的仪式材料里，铁刀树的眼型树叶算是最好拿到的。</p>
瑞文慢慢咀嚼起又苦又涩的树叶，眉头皱成一团，脑海中浮现出标记持有者的样貌，咬破手指，把血液涂到了名片的标记上。</p>
透过镜片，他看见那张名片上慢慢显现出一幅朦胧的画面，比身边那台几百像素点的电视机画面还要模糊。根据《下位魔学基础篇》里的实用语法说明，他看见的应该是持有者周边完全清晰的景象。</p>
当然，书中的正确做法是在眼球上刺青，这他可不干。</p>
在朦胧的画面中，他依稀辨认出了附属街区附近的火车路轨。安东尼移动得非常快，眨眼间就到了日升街。那小子忽略了附近的邮局，直接跑到了当铺，把收据递了过去。</p>
仪式效果并不能让自己听见那边的声音，但他能通过将注意力集中于视线中的人身上，利用“女巫的嫉妒”进行监听。</p>
他听见庞夫人笑呵呵地收下了单子，念叨了几句自己的女儿。</p>
这是打算把寄信留到最后？好吧，自己也能大致猜出他是个什么想法。</p>
就在瑞文走神的短短片刻，画面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p>
这......</p>
一具不知道是谁的男性尸体就这么被安东尼丢到了地上，后者捡起尸体的皮夹，掏钱，扔掉，揣兜一气呵成，仿佛曾经把这个动作重复过几百上千遍。</p>
尸体的脖子血流如泉涌。</p>
这不对啊？安东尼身上根本没有携带利器。自己当初检查他的身体时，也没有在虎口或手指上发现常年拿枪或利器的痕迹，这也是当时自己没能看出他真实身份的原因。</p>
他在以第一人称视角看见从安东尼的下巴滴落地面的血滴后顿时恍然。</p>
他用牙咬？</p>
牙咬？</p>
暗巷的人都这么恐怖吗？</p>
自己的确没有检查过对方的口腔。</p>
瑞文忍着要用符咒做点什么的冲动，看着安东尼拿着钱，在“杰尔克苏打饮品店”买了杯“鸡蛋奶油”和半份炸吉拿棒——麦西坎区传上来的特产小吃，借用洗手间洗了把脸，稀释的血液随着泛红的自来水落入洗手盆，搅起小漩涡。</p>
然后，开始快速往市区赶。瑞文的手里捏着一把其他仪式材料，随时准备往嘴里塞，以防对方对格林达不利。</p>
一直到确认对方并没对格林达做些什么之后，他才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在好好办事的，只是饿了或嘴馋了......</p>
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坐在床上，神经紧绷，足足观察了一整个小时，以第一人称视角看着安东尼笨拙而平静地向格林达请教冲洗照片的方法，看着在自己面前永远不笑的格林达居然被对方的笨手笨脚给逗笑了片刻。</p>
下次给他点钱好了，瑞文心想道。现在，那家伙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成了一条刚驯化几天的狼，吃饱喝足倒没什么，一旦饿着，后果不堪设想。</p>
把残破相机里的底片冲洗成照片可能需要好几个小时，他的眼睛撑不了那么久。瑞文换了另外一张名片，重复相同的动作，在脑海中勾勒出麦姬.日升的脸。</p>
如果小姑娘把名片带在身上了的话，他打算顺便看看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应该在学校，如果刚好碰上了什么女生的私密画面，他只要闭眼就好。</p>
朦胧间，他看见了淡蓝色的课桌，明亮整洁的教室，以及教学板上书写着的一段段模糊文字。瑞文没接受过类似的高等教育，一切都靠自学。在他的印象里，能这么长篇大论的不是历史、地理就是古典文学。</p>
突然，他注意到了藏在课桌下的一双带着婴儿肥的小手，麦姬的手，手套整齐地叠在抽屉里。</p>
那双手的十个指缝里，爬满了青绿色的藤蔓！</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