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头的数目没有特别大的参考价值。风这么大,保不准给刮飞到了哪里去。我想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明明没在施工,为什么会有工地施工的噪音呢?”</p>
风把他的话盖过了一半,同事们没听清,海君剑又重复了一遍:</p>
“......还有一个问题,现场发现的这把手枪是装着消音器的。消音器最大的特点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消除枪声,而是能把枪声变成分贝不那么高的闷响,没有点枪械经验,很难辨认出来。可事实上,绝大多数居民都听出了一声明显的巨响。”</p>
“照你这么说,是他们都听错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陆均怜反问后辈。</p>
“依我看,‘工地施工的噪音’有两声,现场检测到了两处硝烟反应,手枪的空槽也是两个,整个现场出现次数最多的数字就是二。所以,子弹最有可能的数目,自然也是二。噪音压根就不是工地施工发出来的,而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的声响。”</p>
“现场曾经出现过一辆车。倘若有一颗子弹从尸体的枪膛内打进了车窗内,自然会留下带着硝烟反应的钢化玻璃碎屑。小车司机遭受袭击,仓皇而逃,带走了其中一颗弹头。枪手正欲继续射击,质量差劣的土制手枪却突然走火,子弹贯穿了自己的头颅,血溅到了身后的树上,弹头被风吹走了,全都解释的过去。”</p>
“照你这么说,死者朝着小车司机开了一枪,自己意外吃了一枪,算是意外加谋杀未遂?”</p>
陆均怜反复回味着自己的结论。</p>
“不对啊?那照你这么分析,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大多数目击者的统一说辞!”</p>
“还是风。”海君剑略带得意地分析道:</p>
“今天的风大得有点不可思议。工地那边的混凝土堆和瓦砾堆压根耐受不住,如果有重物从顶端掉了下来......”</p>
轰!</p>
话音刚落,视讯会议那边又是一声巨响。</p>
“就是这样。尽管的确有些过于巧合,但是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方法。台风要来了,今年的第一个比往年要早得多,想必是全球暖化的恶果。”</p>
“......”</p>
后辈的“台风说”让身为老前辈的陆均怜有些无语,但他一时也的确没法想到更加合理的解释。</p>
“铁路工地有人伤亡吗?”</p>
“刚去确认过,没有,不然就要请消防队再开一个档案了。”</p>
“呼吁施工队去搭建临时防风棚架,要出人命了就完了。这起案子还要继续跟进。”陆均怜吩咐道:</p>
“立刻去寻找那辆车的下落。还有击毙枪手自己的那颗弹头,扩大些范围,再仔细找找,被风吹走这种细节写进档案里有点难看。”</p>
“遵命,陆师兄!”后辈耍怪地敬了个礼,被老前辈瞪了一眼。</p>
“别古灵精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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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愁眉苦脸的,金,开门。”</p>
瑞文和金在焦黑的单间公寓门前停了下来,端详着紧闭的房门。</p>
“我不觉得血人会随手帮侦探先生关门。门板和门把上都没有血,足以证明这位晨昏侦探先生是在门外被袭击的,和袭击我们的詹金斯不同,这位血人选择埋伏。这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他们的行事作风。”</p>
“轮到你了,金。”他将主动权抛给了临时助手:</p>
“我们来看看你的观察能力。”</p>
“我?”</p>
“是的。一份优秀的力量并不只能用来作战。”</p>
“唔......我不是侦探。我不觉得我能做得来这个。”金有些为难。</p>
“放轻松,把你看见的说出来就好,一开始不要作过分的联想和修饰,那是最基本的理性。”</p>
金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让附近的血迹从污垢层叠的地面上升起来,迎着阳光闪烁。</p>
“血人所及之处必然留下血迹,他没碰过门板,门框和门口的阶梯。侦探先生出来的时候,他应该躲在那边的巷子里。”</p>
他伸手指了指公寓左侧堆满杂物的小巷,血迹在一块废弃广告版上闪光。</p>
“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侦探先生就这么被带了进去......没有了。”他为自己的迟钝捏了把汗。</p>
“很好。”瑞文高兴地拽起助手。</p>
“咱们去下一家。”</p>
“诶?这样就行了吗?”</p>
“行了,相信我。”</p>
第二名晨昏侦探住在一间平顶阁楼内,楼下是十二名绣花女佣的住处。那些最漂亮的衣裙往往都出自这些最阴暗的角落。她们照着雇主的吩咐绣出千百朵丝绢玫瑰,用玻璃珠作花心的眼球,尽管她们从未嗅闻过真正的玫瑰香气。</p>
那些上流社会的千金把如此精致的工作下派给基层是有原因的。有说法认为这些丝线带着诅咒,能吸取持针者的生命力。年轻女人的青春能让这些假花看起来栩栩如生,并且长久不坏。</p>
这些花朵看起来并非全都那么完美,至少半数以上黯淡无光,被扔进废弃品箩筐中,这代表着绣花者的生命所剩无几。</p>
“唔,我想买下一些做坏的花。”金掏出几张橙色钞票,在斟酌片刻后开口询问道:</p>
“关于楼上的房客,上一个晨昏,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状况吗?”</p>
绣花女们面面相觑。她们的身型仍为少女,面容和手指却犹如老妪。她们也许并不在乎自己的穷邻居,但为了钱财,她们必然会绞尽脑汁。</p>
“晨昏的......某个时候。”一位面皮垂坠的绣花女斟酌道:</p>
“我听见了一声巨响,当时我正准备缝第97朵玫瑰的第一针线。”</p>
“能再详细一些吗?你认为那是什么声音?”金停顿了一下:</p>
“噢,还有,我想知道我在和谁说话。”</p>
“阿嘉普。”绣花女似乎很乐意说这个词。</p>
“意思是‘我爱你’。”</p>
金礼貌地点头致意。</p>
“那是一声很吵闹的‘邦’,经常出现在街道的那头,但不是楼上。每当‘邦’出现的时候,黑色的卡车总会来,我总能闻到血被烤香的气味。”</p>
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p>
“枪。”他对瑞文重复道:</p>
“楼上有人开了枪。那名晨昏侦探有一把枪,就像您一样。”</p>
“那他一定还有余裕买些子弹,也许并不是很多。”瑞文点了点头。</p>
“问题是,那颗珍贵的小弹丸凑效了吗?”</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