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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说他们需不需要吃饭？”</p>
捷特在走道对面的一间空客房内和同伴讨论道。</p>
“很显然，这些人头的上半截食道和胃部断开很久了。而从他们说话的口吻来看，这几颗脑袋在人头帮里的地位并不低......你觉得整个人头帮会不会连一具下半身都凑不出来？”</p>
“你......真的该管管你的嘴了。”</p>
佩特尔先生平静道，两根铁指头捏在一起，作出噤声的动作。</p>
“这又不是我的错。”</p>
捷特扯了扯耳边裸露出的一部分“流氓的低语”。</p>
“大学迎新会上他们说我是超级大闷蛋。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么多俏皮话来的。”</p>
佩特尔先生点了点头：</p>
“绝大部分人头帮成员的确只有一颗头，这能让他们的生存需求降至最低水平，包括日常能量消耗和......生理欲求。”</p>
“想也知道他们不能靠生孩子维持巷道的安宁。”捷特耸了耸肩。</p>
“那他们是怎么做的？说到底，一颗活着的头究竟算一个祭品，半个祭品还是三分之一个？”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中憋着一箩筐俏皮话，正待发泄。</p>
“我并不喜欢您，老妓女。”女人的脑袋在门口晃来晃去：</p>
“不过，单以处世手腕而言，您是一位相当值得敬重的女人。我知道您的走廊里正有几个人对我们的样貌议论纷纷，这勉强能被原谅。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舍弃躯壳的轻松，直到他亲身体验过这种解脱。”</p>
“阿嚏！”</p>
房间内，捷特后颈一阵发毛，打了个大喷嚏。</p>
“呼！我还以为我的脑袋会被喷飞出去！”他用右手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p>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的鼻孔真的跑到了鼻梁上面？”</p>
他的左眼看不见，右眼在房梁上，只感觉头脑一阵晕眩，头顶狠狠地磕了一下。</p>
然后，他的耳边传来了佩特尔先生的陈述：</p>
“你的身体......散架了。”</p>
“哈？”捷特的右手胡乱摸索着，顺着地上的缝线抓住了一条上臂和一条小腿。</p>
“啧，惨了！快把它们给接回去！”</p>
不知不觉间，他身上每一块连接着缝线的部位都离开了原位，开始满屋乱跑乱滚。</p>
“言多必失。”佩特尔先生平静地说。</p>
“他现在应该已经尝到教训了。”女人的脑袋在门口说，双目越过红娜的头顶，直勾勾地注视着房梁。</p>
“转告那名外来者，让遗产短暂失控只是人头帮所有惩罚中最轻的之一，而我们几乎能算得上是最讲道理的一个帮派。”</p>
“见鬼！怪不得我控制不住我的嘴！”</p>
捷特狠狠按住了自己的耳朵，受伤的左眼正在眼窝中欢跳着，试图挣脱胶布出逃。</p>
“在暗巷里，只要拥有足够的情报、运气和小聪明，你可以奇袭，伤害甚至杀死任何一个人。”左边的男人脑袋粗重地说道。</p>
“但是，要是你没有及时找到坚固的帮派后盾，我敢保证你在那之后活不过一天。”右边的脑袋伸出舌头，以狡黠的声音补充道：</p>
“除非你能和全盛时期的‘黑日’媲美，否则就算你躲在老妓女的店里也没有用。”</p>
“闭嘴！”女人的脑袋不耐地喝止了下属。</p>
“我们只想让那名外来者给出袭击710号巷的充分理由，并尽快履行善后义务。在你的同伴遭遇相同命运之前，你有十秒时间现身......”</p>
“停！什么善后义务？”捷特艰难地接上了手脚，立刻从拐角处爬了出来。</p>
“把主道清扫干净。”女人的脑袋回答道：</p>
“710号巷内的东西很快就会被黑暗吞没，但是大量人面鼠尸体堵塞了主道，它们很快就会腐烂，传出恶臭。从这位的表情来看，你应该不清楚巴尔德蒙地下互助网络的善后责任制，个人所为归个人，组织所为归组织。这里可没有收尸队整理残局。”</p>
“呃......”捷特翻了个白眼。</p>
“这听起来不就像让漫画里的英雄自己收拾被砸坏的大楼和路面，并缴纳罚款一样吗？”</p>
“有什么不对的吗？”女人的脑袋冷冷地反问。</p>
“外面就有尸体耶，一大堆！一刻不停地往下滴血！”捷特抗议道。</p>
“那是‘神父’的个人爱好，对逾矩者们的警醒，我们无权干预。”</p>
“......这蠢规矩谁定的？”</p>
“我们。”女人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回答。</p>
“这是我们和瓦伦丁不对付的主要原因，并非家族立场问题，而是他们太不守规矩，以至于让‘黑日’这种家伙蹦了出来，闹得天翻地覆，幸亏现在巴尔德蒙重新把控了秩序，屠杀了将近三分之二的逾矩者。在惩罚升级前，你有两分钟时间解释理由，然后去执行清扫，把那几百只老鼠的尸体全铲进熄灭的巷子里就行。期间，安全责任自负。”</p>
“噫！通融下行吗？”捷特的眉毛扭在了一起。</p>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压根不可能和几颗漂浮的脑袋谈条件。他们无欲无求，什么都不会需要。</p>
“如果你们是大公无私的暗巷执法者，想必也注意到了327号巷的异常吧？”</p>
“我们的确注意到了。”女人的脑袋说：</p>
“人头帮正在向下排查，寻找问题源头，但环巷下部大都是瓦伦丁的地盘，除非找到确凿的理由，否则我们一时动不了。你还有一分半钟。”</p>
“我就是为了瓦伦丁家族而来的！”捷特摊开双手。</p>
“狂人莫兰和瓦伦丁脱不开干系。我不确定他站南边帮还是北边帮，但我有办法追下去。”</p>
女人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左右摇摆了几下，颈椎和软组织随之抖动。</p>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外面的伎俩在这完全行不通。瓦伦丁的行踪不可能被一颗简单的追踪子弹暴露，他们有很多种办法反制它。”</p>
捷特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但他立刻控制住了表情。</p>
“那......”他抽出五响左轮。</p>
“那用这颗子弹追踪前一颗子弹如何？我想一定会有些弹片留在狂人莫兰身上，而不在他身上的那些多半已经随710号巷而去了。”</p>
他的心里有些没底，三颗脑袋的目光却都被五响左轮吸引了去，三对没有眼白的眼珠滚来滚去，仿佛正透过金属外壳，注视着藏在内部的某些东西，某种能让他们着迷的东西。</p>
过了一会，女人的脑袋闭上了眼睛：</p>
“我接受你的理由......”</p>
“呼......”捷特只来得及松半口气。</p>
“在惩罚升级前，去把主道清理干净。”</p>
“？......”</p>
“不过，在履行善后责任时，人头帮会对你的人身安全提供一定限度的保障，作为交易条件，你必须协助我们调查327号巷。如果你的表现良好，我们甚至可以让你加入，成为一颗人头执法者，感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p>
“......等等，我好像听明白了一件事。”</p>
一句俏皮话忽然堵住了捷特的喉咙，不由自主地顺着舌尖溜了出来。</p>
“你们其实一直在‘猎头’对吧？”</p>
............</p>
半个小时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