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的是,我刚才所说的并不是梦境世界理论,而是梦境世界想象。”</p>try{ggauto();} catch(ex){}
宝琪女士的表情里仿佛写着“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p>
“没错,经过几年的研究和牺牲,我只得到了关于历史的部分片段和一个想象,一个关于上位存在本质的想象。”</p>
“而这份想象,会是击破相对真相牢笼的第一锤。”</p>
“那么,您知道祂究竟是谁吗?”露西亚副教授追问道:</p>
“创造那个世界的存在是谁?祂的本质是什么?梦境?”</p>
“不是。”宝琪女士摇头。</p>
“祂的本质不是梦境,也不是现实,而是架在两者之间的一根丝线。一个恰当的比喻是,祂的本质是人们由合眼到做梦之间的那一个瞬间,没有人能感知到入梦的瞬间,但它确实存在。那就是祂。”</p>
“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记忆存在着无数块黑色地带,人们无法回想起它们,也没有任何客观记录作证,但它确实存在。那片漆黑也是祂。”</p>
“一部电影中的两个分镜,角色在叙事镜头切换之间的所作所为,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也无人能说出细节,但它确实存在。这份空白也是祂。”</p>
“那到底是什么?”</p>
“经验和现实之间的绝对未知——这个名称对于本质而言显得过于冗长了。百年之间,人们曾用两个名字称呼那份本质:‘其他万物’,和‘桥梁’。”</p>
............</p>
咣!</p>
“敬,重获自由的斯卡夫佬们!”</p>
红日广场上再度恢复了歌舞升平的盛像。这一次,酒精和泡沫占据了主旋律。</p>
为挽救小丑事件和保皇党残余带来的不快,以利咽麻醉剂和假药酒闻名的莎诺菲公司决定出手,成为了圣母会的第一个大型合作者。</p>
城里最快活的自然是那些酒鬼们。接连而至的种种意外让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庆贺限酒令的废除。一年前,这些斯卡夫佬被贴上“狂徒”,“傻子”,“家暴者”,乃至“鸡奸者”,“一夫多妻者”等莫名其妙的标签,被和真正的一夫多妻者们一同批判。</p>
现在,他们是快活的醉汉,消费浪潮的推动者。一家家酒吧争相向他们招手,跪求他们兜里的钞票,乃至最不起眼的几个铜子儿,变换着花样逗他们开心。</p>
黑金朗姆,超轻朗姆,威士忌,苹果西打,艾碧斯酒......</p>
还有另一群无比快活的年轻人们,但他们并非酒精爱好者。比起威士忌本身,更加吸引他们的是冰块。</p>
“荒野侦探”赫罗和蒂娜在七色烟旅馆的入口处会和。旅馆内从来没这么吵过,男女,男男,女女们占据了所有房间,所有走廊,乃至所有屋顶与烟囱。注射吗啡的幻觉麻痹着他们的神经,地毯上尽是肉桂和麝香的残留。</p>
夜幕之下,他们不再受难耐的高温所苦,将一块块剔透的白冰填进腋下,颈窝,口腔,乃至更加奇怪旖旎的地方。</p>
有着一双牝鹿长腿的前台小姐翻看着《新德市甜点精选食谱》,心不在焉地递给两人一盒七色烟,赫罗挑了支紫色的点上,蒂娜则拿了支橙黄色的。火麻类药物和地底罂粟壳提取物很快就随着烟雾被吸入了肺腔中,吐出了紫罗兰和柑橘类水果的芬芳。</p>
“狩猎如何?”</p>
赫罗舔了舔破皮的嘴唇。</p>
“两个被父亲留在家里的健壮小伙子,四名寂寞难耐的少妇,你呢?”</p>
“只有六个男孩。在数量上我们打平了。”</p>
“每次都是这样。”两人相视而笑,引颈热吻,数着脖颈上的吻痕,开始上旅馆房间串门,寻找每一个值得亲吻的男女,没人能拒绝他们的热情,因那迷人的金发和女巫的笑颜皆是如此让人难以抗拒。</p>
他们是这座城市里最清醒的享乐者们。舔完这颗巨型毒药上的全部糖衣,他们就会识趣而退,留下无法自拔者们自生自灭。</p>
“我们不可能和圣母十字公司硬碰硬。”</p>
琳在火鸟会所的窗户前俯瞰着广场灯火,它们一片叠一片,像是要和夜晚作对般,比晨昏的日光还要明亮。小山般高的酒桶堆在圣母像的底座边上,空置的啤酒箱被广场门徒捡去当他们新的睡床。</p>
“才过了一个星期,又有几百个中小型农场和商铺被吸纳进了他们的集团公司内,所有必需品都在被垄断,却没有一个人发声。”</p>
“亲爱的小姑娘,没有什么是比资本之神更难对付的了。”宝石鉴赏家旺达在琳身后轻轻咬耳朵。</p>
“看那圣母像。”</p>
“我知道。”琳不安地吞下了一口唾沫。</p>
夜幕中,溶解圣母像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原先的两倍多高。脖颈上多出了好几个脑袋,不知多少只手臂。人们光怪陆离的想象化作各种各样的赘生物,被施加在了这尊异化的“神明”身上。</p>
祂的皮肤内长出了密密麻麻,有棱有角的血钻。</p>
祂的性征被随意添加,像葡萄串一般柔软,剔透,大大小小的孔洞遍布最不可思议的缝隙,角落。</p>
祂的眼帘紧闭,神情圣洁悲悯,满足着所有男人的征服欲和自我感动。</p>
祂是人们心中最完美的“神明”。这意味着琳和菲先前的计划胎死腹中。</p>
“人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崇拜的是什么神。”菲苦恼地扶了扶额头。</p>
“死神也好别的什么也罢。只要圣母会的资本一日不垮,一日还在用面包和马戏支配他们,我们说什么都没用。”</p>
“那我们就给他们看别的东西!”琳开口道:</p>
“面包总有吃完的一天,马戏也总有演完的一天。一旦圣母会灌输给他们的美梦清醒了,一切都将走向灭亡。”</p>
“你的想法并不现实,小姑娘。”旺达要了杯咖啡。</p>
“教团用平等和神迹笼络了绝大部分的被压迫者,而圣母会正在用资本笼络剩下的人。身为中间人,你能拿出什么东西笼络他们?”</p>
“唔。”琳把下巴埋进了自己的手套里。</p>
“你的目的是阻止伪神的降临,对吗?”旺达吸了吸烟嘴。</p>
“对。如果两尊伪神发生冲突,地表被夷为平地是分分钟的事情。”菲在一旁插嘴道。</p>
旺达把散发香气的烟雾从嘴里喷到了桌面上。</p>
“那,如果提前引爆这场阶级战争怎样?”</p>
“您的意思是?”</p>
“在圣母会的羽翼丰满之前激化矛盾,利用被压迫者们阻止压迫者们,待两者相互抵消得差不多了,再作为实力留存得最完备的势力出手压制,这难道不是身为第三者胜算最大的方法吗?”</p>
见琳陷入了沉默,她继续循循善诱道:</p>
“小姑娘,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为了让一颗宝石闪烁,必须舍弃掉它相当一部分的重量。”</p>
“琳,我想旺达是对的。”菲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p>
“想要以最小的付出成为最后的赢家,我们就只能当坏人。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的本意是不好的。”</p>
“女孩,迟疑和犹豫绝不代表善良。若非如此,成为好人也不会这么困难,不是吗?”身后的女银行家接上了话。</p>
“......”琳交叉着手指,静静地在桌前思索了好一会,直到她看见窗外的溶解圣母像眼中流出了一道似有若无的眼泪。</p>
“好吧。我们应该怎么做?”</p>
“我觉得学习玩火的女孩就很不错。”旺达看了看窗外的盛况,人们正在用嘴喝进各种各样的酒水,然后从鼻子里喷出琥珀色的喷泉,乐此不疲。</p>
喷着喷着,鼻血也跟随烈酒一同喷了出来,一道道鲜艳的红。</p>
“很多人唾弃表面功夫,但表面功夫其实就是他们能看见的全部。保皇党成功在新德市塑造出了那样一个大明星角色,但是他们在地表失算了,地表人不是特别喜欢她。我想你们也要在你们的团队里选出这样一个精神领袖,好好包装,让所有人都爱戴,尊敬她,甚至包括她的敌人。”</p>
“这该怎么做到?”菲皱起了眉头。</p>
“时势总会把这样一名闪亮的政权英雄推到浪尖上,她会像钻石一般耀眼,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有一天,她的名字会被神化,成为每一个人崇拜的对象。”旺达微笑道:</p>
“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制造一股能够掀起巨浪的暗流。矛盾应该在教团那一方激起,尽量不要暴露我们的动向,把责任全都归咎于另一方。”</p>
她又吐出了一口烟。</p>
“我认为,应该从他们最为重视的事物下手。”</p>
“——面包。”</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