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别在那瞎起哄了。出去！出去！你们在妨碍我的生意！”</p>
简妮的父亲摇着轮椅，大声驱赶着围观群众。</p>
人们并没有沮丧或生气。就像那些洞穴里的人一样，他们默默地转身散开，什么都没有表示。</p>
“情况不容乐观。”瑞文沉声道，他注意到简妮手上的银戒黑了一半！</p>
“你们有没有尝试过把那条矿道封起来，用炸药一类的东西？”</p>
“二十年前，我们有这么做过。”简妮父亲点了点头。</p>
“但这充其量也只在我们清醒的时候管用。如果我们连脑袋都被侵蚀了的话，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洞口重新弄开。”</p>
“孩子她爸，用不着白费力气。”吧台内的科勒嗤笑道：</p>
“我们应该尊重年轻人自己的选择，不是吗？”</p>
见简妮的脸色更加惨白，瑞文再度出声安抚道：</p>
“回屋去呆着，简妮小姐。你力气不算大，只要让我的同伴把住门口，他一定有办法制止你出门。”</p>
“看来，那条矿道是非去一次不可了。”</p>
瑞文把手伸回家，抓来了几种仪式材料，坐在沙发上仔细研究配比。</p>
在探索矿道前，他希望能先创造出一种用于封锁空间的仪式语法。那样一来，即便自己找不到破除诅咒的办法，也能在危急时刻把通道直接封死，一了百了。</p>
经过半个小时的钻研，他将其他材料全都塞回了家，只留下了四个小玻璃瓶：</p>
红色亚麻纤维，象征“保护”与“封存”。</p>
黄金，象征“威压”与“阻吓”。</p>
长着人脸木纹的雪松木，烧成灰后具备较为强大的“净化”能力。</p>
最后，再加上少量的虚海水晶碎末，用于增强三种原料的效果。</p>
瑞文在纸上草拟好用于激活仪式的符文，折叠塞进口袋，又小心地把几种粉末按照配比混合为一。</p>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p>
“黄金的份量太少了......”</p>
他有些头大地注视着那瓶少得可怜的金粉。</p>
这段语法的主体就是黄金，而根据科勒和简妮父女的描述，那个洞口并不算小，至少能供两名成年人并排进入。</p>
即便自己有能力回溯出那么大份量的黄金，怎么搬运过去也是个问题。</p>
“唉，先看着办吧。如果实在不够，到时再用异咒回溯一些出来。”</p>
瑞文把金粉单独塞进了一个口袋，开始思索如何安全探索洞穴的问题。</p>
“卡梅隆，我送你的刻刀还在吗？”他歪头询问助手。</p>
一条腕足悠悠从他脚下伸了出来，末端卷着那把其貌不扬的“伽拉忒亚”刻刀。</p>
“我想要几只‘金丝雀’。不一定是鸟类，能飞的，够听话的就行。”</p>
这把刻刀来自老哈桑的店里，是他几个月前买给对方的礼物。利用刻刀将有机物和无机物雕琢在一起，就有几率创造出怪异的生命体。</p>
而在卡梅隆手上，这种概率几乎被放大成了百分之百！</p>
卡梅隆将目光投向窗外喧嚣渐息的早市。摊贩们忙着收摊，一群灰老鼠虎视眈眈地围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鸡。</p>
“有点脏......但不花钱的总是最好的。”</p>
瑞文趁人不备朝楼下放出丝线，轻轻松松地把几只老鼠钓了上来，丢给卡梅隆。</p>
“你自由发挥。”</p>
腕足自地面纷蛹而上，将老鼠们包裹其中。</p>
不一会，数只无毛的，粉红的，长着羽毛“翅膀”的诡异小生物在卡梅隆肩上排成了一排，吱吱叫唤，羽毛是从床上的枕头里薅下来的。</p>
“手艺有进步啊！”瑞文看着一双双流露绝望的小眼睛，硬着头皮称赞道。</p>
比昔日的碱水结饼干蝴蝶顺眼多了。</p>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让利奇看着房间，金把守简妮的房门，带着助手和一群“老鼠鸟”出了门，朝山坡上的“东青木”大字跋涉而去。</p>
山脚西面坐落着一大片精致的别墅院落。这里被称作“威佛利山庄”，是东青木绝大多数电影制片厂的内景摄制基地，也是不少著名影星的家。山庄内部的建筑风格极不协调，有古典风格的后院，有阿尔特德科特色商业街，甚至还存在着卡内基王朝早期的堡垒和塔砦。</p>
“这大概是为了取景方便而特意布置的。在不需要出特殊外景时，大部分拍摄工作都能在这些时代风格鲜明的街道上搞定。”</p>
“怪不得我总是在一些老电影里看见似曾相识的楼房和歪脖子树。”瑞文在心中吐槽。</p>
一群金发姑娘像金色羊群般聚集在山脚的喷泉池广场上，数台摄影机对准她们曼妙轻盈的身影，进行着时下刚开始流行的多机位拍摄。</p>
两人租了辆车，又步行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那条土黄丝带般的宽阔公路上方，巨大的东青木标记后方。</p>
“卡梅隆，帮我找洞口，往里面放一个标记，尽量不要破坏它。”</p>
瑞文忍着恶心，揪起其中一只“老鼠鸟”，在它光溜溜的背上用“塔林伯爵的钢笔”也施加了属于自己的标记，塞进袖子里。</p>
在标记好所有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后，影子回到了他的脚下。</p>
“找......到了。”</p>
“好。”瑞文在卡梅隆的带领下绕过东青木，来到一处凹陷的山洼里。无数碎石块封堵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岩下方，盖住了一条隐蔽的地道。</p>
“听好了，如果我身上出现任何诅咒的痕迹，立刻钻进我脑子里，想办法中断仪式，明白了吗？”</p>
瑞文离开洞口，在一棵树下端坐，让右手循着标记的指引穿透碎石，把袖子里的老鼠鸟给抖了进去。</p>
趋暗的小生物们立刻窜入地道深处，扑扇翅膀，沿着陡峭的斜坡快速飞了下去。</p>
一片片岩石映入眼帘。黑暗中的岩壁暗淡无光，黄金与其他矿物混在一起，并不耀眼，甚至辨不出色彩上的明显区别。</p>
少了人类手中的灯火，它们看起来一文不值。</p>
咕噜，咕噜。</p>
血管状的巨大脉络在洞顶清晰可见，从土壤和根须间隙中渗入的气流窜动其间，发出宛如肉体运动般的粘稠声响。过道以近乎四十五度角的斜坡向下延伸，最后的树木根茎消失在眼前。</p>
紧接着，被炸药炸开的豁口和鸿沟映入眼帘。洞穴深处是一片连夜视也无法看穿的纯粹黑暗，甚至吞噬了绝大部分的声音。老鼠鸟们飞行，窜跳于过道中，犹如一尾尾游荡在深海午夜区中的怪鱼。</p>
“就是这里！简妮父亲中枪的地方！”</p>
几个放射状的斑点一掠而过。二十年前的血迹已经完全成了石面上的一片花纹，但除此之外，所有一切都维持着二十年前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没多，都没少。</p>
洞穴似乎并不介意用上数十年时间，等待下一餐美味送上门来。</p>
瑞文的视线继续深入甬道，忽然看见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p>
那是一具被腐烂衣物包裹着的干尸！</p>try{ggauto();} catch(ex){}
“看来，二十年前后悔的人并不止简妮父亲一个，只是并没能像前者一样逃出来......”</p>
随着进一步深入黑暗，尸体的数目逐渐多了起来。有人挂在岩壁上，仍保持着奋力攀爬的动作，有人相互扭打在一起，被第三者用枪双双打死。</p>
随着光线被一点点吞噬，黄金敛去了诱人的光芒，对未知的恐惧逐渐让大多数人恢复了清醒，可坡道偏偏变得越来越陡。</p>
他们全都后悔了，可也再也爬不出去了。</p>
“真的有人活着抵达了目的地吗？”瑞文在心中怀疑道。</p>
“倒不如说，这条通道真的存在所谓的尽头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