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嚯……”
扁钻在磨刀石上来来回回,发出嚯嚯的响声。
褚授良把水渍擦干,拇指撩着刃口感受锋利,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笑意。
如果刘从云能够按照约定,把自家的祖宅放弃归还,那么褚授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但之后传来的消息,却让褚授良怒从心起,那天杀的刘从云居然连夜逃跑了!
幸好,周先生和李司令料事如神,提前在江边设伏把刘从云堵住。
褚授良已经很久没杀人了,上一次死在他手里的,是他拜把兄弟的妻子和奸夫,事后还把两颗脑袋悬挂在通远门外。那次杀人事件闹得很大,奸夫在重庆颇有些背景,连袍哥会都保不住他,褚授良只能连夜逃去云南避难。
但褚授良杀人从不后悔,每个死在他扁钻之下的,都必是该死之徒。
就拿上次那对狗男女来说,偷情也就算了,竟当着他拜把兄弟的面行苟且之事,将重病在床的把兄弟活活气死。事后那女人还丢下公婆不管,带走夫家钱财给奸夫做姨太太,简直就是当代潘金莲!
杀杀杀杀杀杀!
褚授良觉得世道不公,他要替天行道,遇到该死的就必须杀。
哥老会隶属于天地会系统,跟青帮、洪门一样,大体上类似民间行会组织。但凡是正经的袍哥人家,必须身世清白才能加入,作奸犯科者一律不要。
范哈儿开口闭口袍哥人家,其实根本就不算正式成员,而是哥老会外八门弟子。
哥老会的内门成员,是不准违法乱纪的,但又必须处理一些脏事,于是就有了外八门组织。就像被周赫煊一枪崩掉的潘冬瓜,此人当初还算袍哥会内门底层,但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得太多,直接被开除了,不得不加入藏污纳垢的外八门。
而褚授良,不但是哥老会内门成员,还是响当当的黑旗五爷。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在袍哥会里面,褚授良相当于黄埔嫡系将领,范哈儿只是个地方杂牌将军,褚授良是打心底看不起范哈儿的。
“褚大哥,刀磨好没得?”几个袍哥兄弟进来问。
褚授良冷笑道:“磨得飞快,正好杀人。”
眼前的几个袍哥兄弟,每人手里都拎着冷兵器。大家都商量好了,只等公审结束,就一人一刀给刘从云放血,让那龟儿子活活把血流干。
对于正经的袍哥人家来说,杀该杀之人,不算违法乱纪,而是江湖道义。
这属于理念不同,从法律上来讲,偷鸡摸狗只是小事,被抓了也就扔牢房里关几天,但却被袍哥会认识是伤天害理。杀人属于法律公认的大案,就算此人该杀,也必须由官府来杀,私自用刑是要担责任的。而在袍哥人家眼中,杀该杀之人,或者是为亲朋好友复仇,都必须竖起拇指尊称好汉。
如果交由法院来审理,褚授良以前犯下的案子,被枪毙十次都死不足惜。
然而在重庆袍哥会系统当中,褚授良是鼎鼎有名的好汉。他身家清白,从不干坏事,属于江湖道德典范,足以被评为“重庆哥老会十佳杰出青年”。
至少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褚授良担任黑旗五爷多年,至今家无余财,只有一栋祖宅傍身,他赚的钱都用来接济兄弟和贫弱了。
搁武侠小说里,这样的人叫做侠客。
今天公审刘从云的地方,就在通远门外七星岗,十年前那里还是乱坟荒地,而今已经变成了重庆主城区。
七个袍哥兄弟袖中藏刀,一字排开,由褚授良领头而行,他们要去快意恩仇。
这些人都是哥老会的黑旗,相当于洪门的红棍。一般打架斗殴他们是不管的,自有外八门的杂碎动手,他们只负责行刑、锄奸、清理门户和剪除外来帮会。
阵型威风凛凛的袍哥兄弟们,走出通远门就排不开了,因为前来观看公审大会的太多,已经造成了交通堵塞。横“一”字阵型,很快变成竖“1”字,渐渐的竖“1”字都无法维持,全特么被路人给挤散了。
“让一让,借过!”
“唉,你别当着我啊,麻烦走快点。”
“哎哟,老子的鞋被踩掉了!我的鞋子呢?哪个龟儿捡了我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