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说着,眼珠四处乱转,尖牙呲出嘴外,口中滴落垂涎,拉了三尺长。</p>
张医师仍是用手遮住眼,浑身哆嗦,好似承受着撕裂般的痛苦,“都怨我,都怨我……”</p>
他声音低沉,倍显哀切,“明知道的,明知道不能再留了,心里还贪,还想着机缘机缘……”</p>
老人缓缓跪倒在地,又伸出左手去摸,“好孩子,过来,让爹摸摸你的脸。”</p>
“咋啦?”</p>
张宝虽然模样怪异,但仍似知道听爹娘的话。</p>
老医师左手捧着儿子的脸,突然一把将他摁在地上,右手也一起掐着他脖子,依旧死死闭着眼睛。</p>
他手里泛起暖黄色的光亮,古老的气息开始弥漫,“宝儿,别怕,爹帮你去投胎,现在还来得及,再晚,就连魂儿也没啦!”</p>
张宝被掐得口吐白沫,然而一股青灰的光从他身上冲向老医师,很快压下暖黄,老头咬碎了后槽牙,黄光大量地涌出,好似飞蛾扑那灯火,明明不敌,却硬生生用尸体盖灭了火焰,自己也将付出性命。</p>
就在黄光即将一鼓作气冲散仅剩的青灰时,一只手突然洞穿了老医师的胸膛。</p>
林广青霭似的眼珠好像在笑,“张医师,你在做甚哩?他是你孩儿,杀不得。”</p>
张旺瞪大眼,然后直挺挺地趴下,身上很快生出一层层黄毛来,脑袋也变得尖又长,如同那狐狸或是野狼,手脚蜷缩,长出尖尖的指甲和突出的骨头。</p>
一缕缕黑烟开始逸散,但随着林广用手抚过尸体眼睛,黑烟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怪异可怕的尸骨。</p>
“林哥,我爹他咋啦?”张宝躺在地上还在问,他脖子是紫乌的瘀青。</p>
“他叛了圣师,被罚变成了怪物。”</p>
“啊,那咋办?”</p>
“你背着他出去,挨家挨户告诫,让大家伙看看你脖子,知道叛教的坏处。”</p>
“那我娘呢?”</p>
林广看了眼地上惊吓而死的老妇人,残留的灵源已经开始让她秽变。</p>
“埋了吧,两个太重,你背不动。”</p>
“哦。”</p>
……</p>
炎琥脸比纸白,记忆像被狂风掀开的书,噼里啪啦地翻。</p>
当年他的家乡也如此般平凡,他的爹娘也深爱自己的孩子。</p>
他火红的头发就来自父亲,眼睛也如母亲般红润,时常被夸是赤琥珀,透亮透亮的,和紫姬生气时很像。</p>
可当一切都消失之后,那双眼睛便失去了所有色彩,和真正的凡人一样。</p>
为什么,为什么简单地活着都不被允许,一丁点生的滋味都无法品尝,为什么一切都注定要被夺走,为什么人生来就是被圈养的――奴,隶?!</p>
唳―――</p>
一道愤怒的鸣叫从无比遥远的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怪物即将苏醒。</p>
炎琥突然觉得脑袋一痛,睁眼便看见那张伪装过的脸,可眼底刺目的金白之色威严又冷酷,如寒泉泼面,瞬间将他惊醒!</p>
“不想死就安静点。”</p>
厉九川扬起半边嘴角,眼里却丝毫笑意也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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