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林延寿一晚不知在哪,而她一个人在陌生地方,孤立无援地独守婚房一夜,这等滋味可想可知。
甄小姐向林延潮,林浅浅欠身行礼道:“月蓉见过叔叔,弟妹。”
见此林延潮心底微微松了口气,看对方这样子不是来上门问罪的。
于是林延潮,林浅浅一并起身。林浅浅道:“嫂嫂新嫁,应是我们请礼才是。”
甄小姐露出苦涩的笑容道:“弟妹哪里的话,我嫁为新妇,年纪又比叔叔,弟妹小,向你们请安也是应有之理。”
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来说,身为堂兄的林延寿没成婚,林延潮是不能成婚的。但林家不是什么大族,族内没有那么多规矩。当时林延潮中了举人,林高著为了定林浅浅的心,也就让二人早日成亲了。
不过对于讲究礼法规矩的家族来说,这就不行了,在家里到底是以辈分大小?还是以嫁入林府的先后而论。
何况林延潮这二房一支远胜长房,也不是在其下的道理。
但见甄小姐主动来向林延潮,林浅浅请安,就是表示自己愿意处下。
说完甄小姐向随身丫鬟点点头,丫鬟立即捧了茶来。甄小姐端过茶对林延潮道:“相公的父母不在身边,叔叔与弟妹就是月蓉唯一的家人。”
林延潮,林浅浅不是甄小姐的长辈,不敢居这敬茶之礼,连忙推辞。
林浅浅见甄小姐如此温婉,满是歉意地对甄小姐道:“哥哥他自小胡闹,昨晚他一夜未归,我们定好好说他,你不需因此生气。”
甄小姐垂下头道:“我哪敢生气,当初迎亲拦门时我们甄家竟说出'妻为夫纲'那等话,相公心底不痛快恼我,这也是应该的。”
林浅浅道:“嫂子,你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哥哥的不是。”
甄小姐轻声道:“嫁人前,我娘叮嘱我,说既进了门就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就没有谁是,谁不是。唯有你不是的时候,我容了你,那么当我不是之时,你也能容我。这才是夫妻长长久久之道。”
听甄小姐这话,林延潮,林浅浅都是露出欣然之色。
林浅浅见甄小姐如此,露出不忍之色,拉住她的手落泪道:“嫂子,你别这样,你有什么不痛快的话,别憋在心底,当着我们的面不要顾忌。”
甄小姐也是红了眼眶。
林浅浅与甄小姐说了好一阵话,甄小姐这满脸忧色这才少了许多。
这时甄小姐道:“今日来此还有一事与叔叔,弟妹相商。”
林延潮道:“嫂嫂请说。”
甄小姐道:“这一次我的陪嫁之物里,除了首饰,金银等留在身边,其余五百亩郊田,以及京里的两座绸缎庄,米铺等每年所得,都支予府里的公中。”
“地里的田租,铺子我们甄家自有人管理收取,到时会有账目呈送,至于公中用度如何,一切听叔叔和弟妹吩咐。”
林延潮与林延寿眼下还未分家,公中就是两家一并的开支用度。而甄小姐又说这笔钱归林延潮使用。
听闻这么大一笔资产,林浅浅不由吃了一惊,不由心觉得甄小姐实在太善良了,她看向林延潮不知他是答允还是不答允。
但见林延潮脸上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弟妹,这些是你陪嫁之物,一切全自然由你处置。”
林浅浅不知甄小姐肯拿这些资产放入公中,不是她的善良而是她家人的授意。
此事说白了,婚姻大事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了。甄家两代没出进士了,这么大家产要有权力的保护,而林延潮系出寒门出身,在京为官到处要钱,若只靠俸禄,以及冰敬炭敬等的收入,只是够用而已。
这事摆不上台面,但两边都心领神会,因此林延潮也不会向林浅浅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