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继续道:“你们懂得如何定炮身?配多少药?装几斤的铅弹?如何来轰城?有无熟练的炮手?对了,这还是新炮,还没试过炮,万一炸膛,尔等几位恐怕真性命不保。”
说完城楼上官员都是神情一松,是啊,这些响马怎么可能会有人,懂得使大将军炮的。
幸亏林延潮思虑周全。
响马当家冷眼看着林延潮问道:“你是何人?”
林延潮道:“本府新任同知林延潮。”
林延潮一语落地,响马和乱民间顿时一阵骚动。
响马当家惊讶地问道:“莫非你就是那个死谏当今天子的林三元吗?”
林延潮闻言微微笑着道:“没有什么林三元,只有林延潮。”
响马当家失声道:“真的是。”
他身旁一名响马道:“当家的,这人就是那个死谏天子,救下我们黄河下游无数百姓的林三元吗?”
“不错,就是他啊。”
一名响马言道:“大当家的,我听说林三元为老百姓说话,结果得罪了狗皇帝,被贬官到河南了,没错,就是他。”
女马匪也道:“哥哥,这林三元可是好官啊!咱们黄河两岸的老百姓,这一次都多亏了他,否则以往大水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是啊,咱们若是为难他,强行打破了这城,害得他丢了官,这河南,山东多少老百姓以后要戳着咱们的脊梁骨骂。”
“不说老百姓了,咱们江湖上的同道,也要说咱们这事办得不仗义。”
“天底下有几个如林三元这样替老百姓说话的好官,咱们克不能恩将仇报啊,这城咱们梁山东的好汉不能打。”
“但是这城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总不能因林三元一句话就不打了,这么多弟兄人吃马嚼的,大家还要过这个冬呢。”
几位响马议论纷纷,城头上的林延潮却没有听见,他不知自己竟因当初上谏之事,在黄河下游老百姓中竟有如此的名声。
响马们议论了半响。
这时响马大当家驱马向前数步,然后翻身下马向城头上的林延潮抱拳道:“原来真是状元公,小人真有眼不识泰山,本不该冒犯。”
“但没办法,咱们马贼也要活,不打城,就要被冻死饿死……”
城头上的官员不知响马为何这么快改变态度,就算大将军炮的虚实被林延潮窥破,但以响马的实力,还是有不少把握能打下归德府城的。
“……既是原来,府台大人说要花钱,咱们也不是不能答允,你看是不是派个人下城,当面与我们谈一谈。”
城头上的官员又惊又喜,谁也没料到响马改变态度,竟肯谈判。
苏严当即道:“好,本府立即派人与你们谈。”
响马当家眼珠一转道:“与我们谈可以,但别人我们都信不过。我们只与状元公一个人谈,你把他派下城来。”
此言一出,城头上官员尽是色变。
在林延潮一旁孙承宗立即开口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