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表面挽留道:“大宗伯何必走得如此着急,一会我等还有石大司马在东阁再聊一聊。”
林延潮道:“衙门里还有事不敢耽搁。”
许国点点头道:“也好,本辅欲凑合一下你与石大司马看来唯有下次了。”
许国如此说倒显得林延潮有几分不识抬举了。
坐在林延潮一旁的石星捏须沉吟不语,林延潮看了石星一眼笑道:“不必了吧,我与石大司马只有道路不同,却没有什么私怨,所以没有需要化解的,石大司马你说是不是?”
石星起身道:“大宗伯此言不假。但石某有一言不得不讲,大宗伯为春官,身为礼部尚书,兵事非汝职掌所在,大宗伯一再与石某与兵事上争执是否有所不妥?”
林延潮道:“石大司马之前任户部尚书这是如此说的,户部之事你一人拿主意,不虚他人分说,但这才任兵部尚书不过半个月,又变得别人说不得了。若这也说不得,那也说不得?那么林某敢问石大司马一句,以后九卿廷议又议得什么?”
眼见林延潮与石星又要互掐,官员们立马上前好言相劝。
然后就在这时候,一个尖锐声音传来:“几位部堂在争执些什么吗?”
众人看去原来是秉笔太监陈矩。
林延潮与石星互看一眼,二人作为文官集团,虽是在内部矛盾重重,但在太监这样的外人面前还是要保持和睦的。
二人各退了一步,许国闻此上前笑着道:“些许议论而已,这也是君子和而不同,陈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矩笑了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咱家此来是找林先生的。”
众人都看向林延潮,心想莫非林延潮与陈矩有什么勾结,那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吧。
但见陈矩笑了笑道:“陛下有旨,请林先生立即到乾清宫见驾。”
众官员们都是吃了一惊,天子多久没有召见官员了,这一次竟召了林延潮。
众官员里脸色最难看的是许国。
申时行自打算致休后,许国一直等待天子单独召见自己。但天子始终没有这个意思,许国本人也尝试过主动用揭帖的方式来与天子沟通。
但是天子却回旨给许国让他不用使用揭帖这样传悄悄话,递小纸条的方式说话,有什么事直接上疏好了。
天子这么回答令许国十分失望。
但是天子在申时行去位在即时,接见林延潮到底是何用意?
听陈矩之言,林延潮也是心情复杂。
以前自己身为讲官时,随时都可以见到天子。
当初自己被贬归德回京面圣,天子算是第一时间见了自己。而眼下自己任礼部尚书已有半年,与天子没有任何沟通。
虽然众大臣也是如此,但林延潮感到有些圣眷不在,至少还在生自己的气。
但这一次天子突然召见自己,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是林延潮与陈矩二人一起进宫。
路上陈矩倒是很亲切主动挑起话头。
“对了当年查抄张鲸家宅之后,那二十万两银子部堂大人是怎么用的?”
林延潮看了陈矩一眼,反问道:“什么二十万两?我怎么不知道。”
陈矩闻言大笑,然后道:“正是如此,从来没有这二十万两银子,不过因为此事以后你我倒是在一条船上了。”
“多谢公公抬举,林某也是如此认为的。”
陈矩点点头正色道:“既是如此,咱家就不与你绕弯子了,你可知天子这一次召你何意?”
“还请公公明示。”
陈矩道:“多余的话我不是说,但咱家要告诉你,一会儿面圣时最好要知无不言,因为成败在此一时。”
林延潮闻言心底一凛正要相问。
陈矩已是停下脚步伸手向前一指道:“陛下就在殿中,咱家就送先生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