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赵泽君刚从沈炼那里喝了点小酒出门,就接到了马凯之的电话。
接通后,笑呵呵的说:“马组长,恭喜你高升啊。”
马凯之所在的那个组以南屏工业园为切入点,在赵泽君的支持下,很快就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被市发改委当作典型标兵宣传,进行了嘉奖。
由于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现,马凯之被提拔成了‘工作组副组长’。
组长是发改委的一个老同志,名义上还是小组一把手,但这次主要的目的是培养新人,老同志主要起到传帮带作用。
“恭喜什么,我还没感谢你呢。”马凯之笑呵呵的说:“最近有空嘛,我们最近在东源县搞调研,遇到了些麻烦,想听听你的意见。”
“东源县?怎么跑那去了……嗯,行,见面再说吧。”赵泽君道。
到茶楼碰了个头,听马凯之大概说了一下情况,赵泽君眼睛闪过一抹惊诧,下意识问:“这个生产地条钢的厂,是不是在当地也叫做‘白平钢厂’?”
“对,当地老百姓都这么叫,计划经济时代,是国有煤矿白平矿下属的一个子公司,后来白平矿不是倒了嘛,为了安置原来的员工,县里就招商,搞了股权改制。现在厂里的员工持股,占大概45%,几个合伙老板占股55%。”
马凯之笑道:“我就说你了解情况嘛,果不其然。”
赵泽君微微点头,白平钢厂,地条钢,一下子勾起了他很多的回忆。
在确认这个厂就是白平厂之后,赵泽君暂时抛开了脑子里的那些回忆,问:“你找我来,目的是?”
“发改委这次去实地摸排情况,东源冶炼厂的确必须关闭,连重新改造升级的必要都没有了,改造升级这个厂,要付出的代价足够新建一个同规模的合格厂了。但是厂里的情况也的确很困难,几百个工人就是几百个家庭,很多是夫妻都在厂子里的,要是就这么关了,生活来源立刻就会被断掉,所以领导很为难,压下来了,希望我们能拿出一个两全的办法……”
“压到你头上来了?”赵泽君问。
马凯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倒没有,市里希望发改委能拿出办法,发改委又希望我们这个调查组能给出建议,谁让我们是最了解情况的呢。我暂时没吱声,先联系的你,你做房地场,是局内人,对这一行了解比我们深,在省里办法也多,有什么能教我的?”
赵泽君想了想,说:“要说地条钢,也不是就一无是处,白平厂存在那么多年,生产出来的,一半以上都是地条钢,倒是有些能用的地方。比如说小区的围栏,公园的栅栏,非承重的窗户……之类等等的吧,都可以用地条钢,以前我也听说,有些地产企业偷工减料,用在非承重墙里,因为很便宜嘛。不过,一般都是小批量采购,现在省里抓的那么紧,谁敢一次性买几万吨?”
“老赵你这个话是说到点子上了,他们厂里的推销员,一直在跑销售,倒是零零碎碎签了不少单子,但是加一起,不超过一千吨。厂里现在急的火上房,连一吨都单卖,只要对方派车拉走进行。”
马凯之稍稍犹豫了下,凑上来,说:“你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老马,我知道你的意思。”
赵泽君点点头:“如果能帮,我肯定帮你。但是这个事涉及面太大,现在全国全省都在淘汰落后产能,风口浪尖的时刻,稍稍出点纰漏,那就是天大的事。我建议你,不要出这个风头。”
马凯之嗯了一声,“我明白,就是觉得可惜了。”
白平厂是个挑战,同样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果能解决白平厂问题,对他未来的仕途大有好处。
“老马,你听我一句,你是调研小组的成员,你的任务就是抓落后产能,不是帮谁卖钢。这个厂最后如果因为淘汰产能闹出事,和你没责任。相反,因为卖钢材,只要出了那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你就引火烧身了。几万吨钢材啊,堆在一起就是一座小山,谁能保证一定都不会出问题。涉及到钱,你到时候跳黄河都洗不清。”
见马凯之的神情还是有些不甘心,赵泽君朝他跟前凑了凑,说:“老马,搁在往常,你开口了,我哪怕纯粹支持你工作,个人掏点钱把这批钢买下来都无所谓,实在不行,我最后当废品卖呢……”
“你千万别误会,我没这意思!这两码事!”马凯之连忙解释说。
“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赵泽君笑笑,然后压低声音,说:“你这次,是当局者迷,东源县白平厂,看似是个好处,其实是个烫手山芋,千万不能碰。”
“怎么说?”
“市里的局面,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赵泽君说:“白平厂是东源县唯一一个支柱企业,白市长一直想发展东源县,可是始终无法在市委统一思想。最近一段时间,书记忽然对北城的建设关心起来,经常在各种会议表态,再加上最近淘汰产生的风又这么劲。我冷眼旁观,白平厂,还有这批地条钢,就是一个火山口,人家躲都躲不急,你何必冒出头?万一被人盯上了,拿来做文章,你不是白白的当了靶子嘛。”
马凯之认真的琢磨着赵泽君这番话,不断的微微点头,态度终于发生了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