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平心静气的年轻人，布顿目露思忖。</p>
对方所提的事，对他而言可以说易如反掌，只不过动动嘴皮的事。</p>
绝对要比救那个姓兰的女人轻松的多。</p>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个背景神秘的年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p>
“刚才恰佩克上尉带我在基地内转了转，我觉得有些设施需要更新，士兵们的宿舍，也有些老旧。如果贵军方拨款不够的话，我愿意进行赞助。”</p>
江辰识趣的道。</p>
还在琢磨的布顿会心一笑，很快道：“你说的对，我想我确实有必要向有关部门提一下建议，不能让这么优秀的检察官就这样埋没掉。”</p>
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和他有什么关系？</p>
交易达成。</p>
江辰适时起身。</p>
“布顿将军，那我就不打扰了。”</p>
“行，随时欢迎你来做客。”</p>
给予江辰极高的礼遇，布顿亲自送江辰出门。</p>
吉普车重新驶出基地。</p>
“江先生，再见。”</p>
恰佩克上尉握手告别。</p>
江辰和道恩换车。</p>
道恩开车。</p>
后视镜中，戒备森严的基地越来越远。</p>
“资本主义万岁。”</p>
江辰轻喃，嘴角微扬。</p>
————</p>
成田公园。</p>
一块块森白静谧的石碑无声矗立在浸着凉意的微风中。</p>
和天气预报的结果一样，灰沉的天空飘着朦胧的细雨。</p>
首尔检察院于今日为在大邱因公殉职的烈士们举行了统一的葬礼，只不过碍于那场冲突的保密性质，所以导致葬礼也没法向外公开，只通知了家属，秘密举行。</p>
细碎的雨幕中，家属们穿着肃穆的黑衣，捂嘴抽泣，有的更是不顾旁人的搀扶，痛不欲生的跪倒在墓碑前，断断续续的哭声，更是为这场雨，增添了几分凄寒。</p>
高层领导们送上了花，简单的鞠了鞠躬后，便草草离场，或许是没办法面对墓碑上那一张张黑白照片。</p>
“凶手呢？凶手到底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能把凶手抓到？”</p>
当然。</p>
也可能是无法面对悲痛欲绝的亲属。</p>
在发表致辞时，一位亲属的激动质问，就让那位致辞的领导一度尴尬的说不出话。</p>
风雨呜咽。</p>
让人呼吸困难的气氛中，一个跛脚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西装领口佩戴白花，没撑伞，他一只手捧着一束百合，一只手拄着拐杖，就这么缓慢而坚定的走进了墓园。</p>
“车昌民！”</p>
所有亲属转头，看着头发、肩头都已染湿的跛腿男人，神色尽皆一变。</p>
“谁让你来的！这里不欢迎你！”</p>
其中有一位妇人最为激动，她不顾雨水，失态大喊着冲了过去，将车昌民推翻在地。</p>
她的丈夫赶忙跑过来拦住她。</p>
“我们家在赫都是你害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p>
妇人愤恨痛苦的喊道，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p>
曾经风光无限的车昌民倒在泥水中，西装被染脏，面对妇人的喝骂，他一语不发，拄着拐杖，重新爬了起来，同时，弯腰，重新捡起掉落的百合。</p>
所有人默默的看着，眼神复杂。</p>
妇人又想冲过去，可是被丈夫死死拉住。</p>
“你拦着我干什么？要不是他，我们在赫会死吗？我们连他最后一面都没……”</p>
说着，妇人泣不成声。</p>
为了保密，或者可能说，是为了照顾家属的情绪，在尸体火化后，这些家属才接到通知，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儿子、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p>
“让他去吧。”</p>
男人强忍悲痛，看向车昌民的目光，也透着仇视，不过要比妻子冷静一些。</p>
他们显然是那位助理的父母。</p>
妇人痛哭着靠在丈夫的怀里。</p>
车昌民面无表情，一瘸一拐，在四面八方的注视下，冒着细雨走到墓碑前，弯腰，将花放下。</p>
“我老公到底是怎么死的？”</p>
终于。</p>
有人控制不住情绪。</p>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你还活着？！”</p>
“你才是最该死的人，你怎么不去死啊！”</p>
所有的悲痛化为一句句恶毒的咒骂，不断朝车昌民砸来。</p>
站在雨中的车昌民始终不发一语。</p>
“我怎么活下去。”</p>
一位孕妇绝望的瘫软跪地，旁边人赶忙搀扶。</p>
“车昌民，你还嫌害我们不够惨吗？不需要你假仁假义，快滚吧！”</p>
车昌民扭头，看了会那位神色惨澹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的孕妇，拄着拐杖，在一众仇视的目光中，转身离开。</p>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碑林外围。</p>
车旁。</p>
有人撑伞的年轻人注视着走近的车昌民，将手里的雨伞递了过去。</p>
“他们只是悲痛过度，不要往心里去。”</p>
浑身污泥的车昌民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接过伞。</p>
“我有一个要求。”</p>
“说。”</p>
“保障他们这辈子，能够生活无忧。”</p>
烈士家属，政府都会发放抚恤金，但人走茶凉的事，何以计数？</p>
更何况这些人的死，注定不为人知，甚至连正式的“烈士”称谓都不能被光明正大的赋予。</p>
可想而知，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被遗忘，而失去了支柱的这些家庭，将会生活得何等凄惨。</p>
】</p>
“没问题。”</p>
年轻人爽快答应，继而又道：“不用我，你自己都可以办到。”</p>
注视着在酒馆见过的年轻人，车昌民像是看不到旁边撑着伞、气质危险、和大邱那帮不明武装分子有几分相似的西方硬汉，眼里，也没有仇恨。</p>
“需要我做什么。”</p>
时至此刻，他心里固执坚持的信念，已然支离破碎。</p>
江辰伸手入口袋，掏出一枚类似徽章的物件，然后平举到车昌民面前。</p>
掌心摊开。</p>
一枚五爪金龙，栩栩如生。</p>
“好好养伤。”</p>
车昌民伸手，接过。</p>
只说了四个字的江辰旋即转身，弯腰上车。</p>
道恩收伞，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p>
黑色轿车驶离。</p>
车昌民回头，看了眼陷于重大悲痛中的家属们，撑开伞，另一只手悄然缓缓攥紧那枚徽章。</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