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善行斜眸一瞥,饶有兴致道:“韩小哥,你初次为官,感觉如何?”
韩艺道:“原本是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你一来,我顿时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士庶天隔。”
郑善行笑道:“看来霍元德他们没有给你好脸色看。”
韩艺道:“不不不,这你可错了,他们都不屑于给我脸色看。”
郑善行若有所指道:“看来韩小哥是真的动气呢?”
“动气?”
韩艺道:“跟谁动气?”
郑善行道:“你说了。”
韩艺摇摇头道:“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其实这也算是一种习俗,我对这些历来就感兴趣。”
郑善行似乎不信,道:“当真?”
韩艺瞧了眼郑善行,道:“哇!这点小事,你有必要问得这么认真吗?”
“这可不是小事。”郑善行摇摇头道。
韩艺惊讶道:“那是多大的事?”
郑善行用一个非常认真表情回答了韩艺惊讶的表情。道:“自魏帝曹丕立下九品制以来,这种现象基本上可以说是常态,我朝同样也是如此,但凡寒门子弟入仕,在朝中是受尽嘲讽和压制,很多人都受不了这种打击,要么辞官归家,不问世事,要么积郁成疾,早早就去世了,甚至还有一些人,天天活在惶恐之中,导致精神失常,这种情况已经屡见不鲜。”
韩艺眨了眨眼,道:“这么夸张啊。”
郑善行叹了口气,道:“这是事实,你还是刚刚上任,今后你事事都遭受到掣肘,受尽冷嘲热讽,芝麻绿豆的事,可能都会引来数十道奏章弹劾你,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做这官了,专心经营凤飞楼,那样至少不会活得这么艰难。”
韩艺瞧着郑善行,嘴角带笑。
郑善行心虚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韩艺呵呵道:“行了,就你这激将法,真是烂透了。”
郑善行讪讪一笑,又问道:“真有这么烂么?”
“绝对有。”
韩艺哈哈一笑,道:“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一番好意。”
郑善行道:“这有什么,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看来你并没有受此影响?”
韩艺道:“不瞒你说,方才我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打算联名弹劾我。”
郑善行道:“弹劾你什么?”
韩艺道:“还不就是北巷的事。”
郑善行微微皱眉,道:“这你可得慎重,御史台办事的风格,我略有耳闻,他们要真的联名弹劾你,朝中必有大臣落井下石,万一真查出个什么来,他们会死咬着这一点。直到将你赶出御史台,因为身在御史台,你若不弹劾人,就无法取得政绩。而且他们本有闻风奏事的权力。”
韩艺呵呵笑了几声。
郑善行道:“你笑什么?”
韩艺道:“他们不去弹劾倒也罢了,倘若他们真去了,我告诉你,那他们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不出一个月。我就能将他们全部赶出御史台。”
郑善行听得一惊,道:“韩小哥,要说着做买卖,我服你,但这官场可不是商场,他们上面可都有人,你一个月就将他们全部赶出去,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不信?”
“不信。”
韩艺道:“那咱们就赌上一回,老规矩,我用我凤飞楼五成分子。赌你衣店还剩下的五成分子。如何?”
郑善行略显犹豫的望着韩艺。
韩艺呵呵道:“如今我凤飞楼的五成分子,可还包括北巷哦,怎么算,你也不会亏的。”
郑善行瞧着韩艺,权衡半响,摇摇头道:“不赌不赌,我就剩这么点家底了,要是输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韩艺耸耸肩道:“那就算了呗。”
郑善行好奇道:“你真有办法一个月就将他们赶出御史台。”
韩艺点点头。
“说来听听。”
“这不太好吧。”
“我又不会说出去的。”
韩艺瞧了他一眼,心想他方才说那些。倒也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倘若不告诉他,他非得还以为我是装成不以为意。笑道:“那行,我就给你一个猛料。”说着他招招手。
郑善行立刻附耳过去。
韩艺嘿嘿笑道:“就那御史中丞张铭。这家伙跟那蒋献的妻子通奸。”
郑善行听得大惊失色,道:“此---此话当真?”
韩艺道:“我骗你干什么?”
郑善行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当然是查到的啊!”
郑善行疑惑的望着韩艺,韩艺不过第一日上官,对于官场肯定不是很了解,怎么可能查到这些。
韩艺笑道:“虽然我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是这事十有八九不会错了。我当初只是随便让人打听一下这御史台官员的来头。但是却让我得知张铭在御史台与蒋献的关系最要好。这张铭乃国舅公姐夫的堂弟,出身自然不用多说了,而且从一开始就在御史台任职,虽不是御史大夫,但是却行御史大夫之事,权力可也不小。
而那蒋献却是武官出身,地地道道的武夫,这文官和武官如此要好,令我非常怀疑。于是我再派人去打听,让我发现原来蒋献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蒋家也算是大姓,故此取得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也是出身书香世家,想来与蒋献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顿了顿,他呵呵笑道:“这令我非常感兴趣,于是顺藤摸瓜,发现原来蒋献曾还随军出征突厥,直到贞观后期,才回京任命,一般来说,他应该去十六军任职,但是最后却跑去御史台上任,而且还当上了监察御史,据说这都是张铭推荐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郑善行道:“为何?”
韩艺嘿嘿道:“因为监察御史时常要去外地巡查,如此一来,他的娇妻就得独守空闺了,张铭才有机会啊。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每年的春秋二季,张铭和蒋献的妻子都会去同一家寺庙烧香,而春秋二季,恰好又是监察御史外出巡视之时,这太巧合了,另外,我还怀疑,蒋献的大儿子蒋波都可能是张铭的儿子。”
郑善行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韩艺笑道:“那蒋波的老师正好是张铭的学生,如果没有张铭与蒋夫人通奸的事,这倒也正常,但是有了这件事,那么这就很不正常了。算算日子,蒋夫人第一回怀孕,刚好是在蒋献第二次出征期,这个时期怀孕的话,还真是说不清是谁的儿子。至于御史台其他的官员,都有一些非常明显的弱点。”
郑善行听得震惊不已,道:“原来你早有准备啊!”
韩艺翻着白眼道:“你还真当我傻呀,什么都不搞清楚,就一头往里面扎。”
郑善行道:“那你方才为何---。”
韩艺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方才我为何忍气吞声?”
郑善行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韩艺呵呵道:“你现在叫卢国公去哪里剿匪,他也不会有兴趣。同样的道理,我对他们这些人真的没有半点兴趣,如果就为这点事而生气的话,那我一早就气死了。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好歹也是自比韩信的男人,只要他们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也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
郑善行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咬人的狗还真不会叫,笑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担心你了。”
韩艺道:“你担不担心我,这只有你知道,但是我知道把我瞒的好惨,你什么时候当官的?”
郑善行若有所思的瞧了眼韩艺,道:“这不是你希望见到的吗。”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来。
韩艺眼中精芒一闪,呵呵道:“原本我是这么想的,哪里知道,我倒是为了霍元德他们做了嫁衣,你看他们可比我高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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