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事宁人?”
武媚娘顿时一惊,往日只要乡绅贵族阶级惹到韩艺,韩艺不拔他们一层皮,那是誓不罢休,如今他贵为宰相,面对几个乡绅,竟然选择息事宁人,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治点点头,又将前面韩艺说得告知了武媚娘,“韩艺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经过这么多回争争斗斗,他也成熟了许多。”
成熟?那小子什么时候青涩过?武媚娘还是不信,道:“是不是韩艺隐瞒了什么?”
李治道:“这事只要朕想,今晚就能够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他隐瞒作甚,还平添欺君之罪。”
武媚娘想想也是,又问道:“那不知陛下如何看?”
李治眯了眯眼,道:“其实这事显然是那些乡绅故意要给皇家警察一个下马威,朕心中倒是有些不痛快,也希望韩艺此去能够为皇家警察做主,给他们一些教训,朕定会为他做主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朕倒也不会怪他。这话说回来,关于这类事情也非今日才有的,乡法与官法,一直都是并存的,也经常出现一些矛盾,但最终是哪边采取规避,还得视情况而定,这民不告,官不理,而且自古明主治吏而不治民。
就说这断指乡法,倘若信安乡的大半百姓都反对,那朝廷自然会干预,并且一定会废除这一条乡法,可是信安乡的百姓都非常尊重自己祖宗立下的规矩,也愿意遵从,那朝廷也得给予宽容和尊重。另外,许敬宗、卢承庆他们也都觉得韩艺这事办得非常好,而且他们说得也有道理,这样也好,免得他们又吵吵闹闹的,如今大考在即,朕也不想再多生是非了。”
其实在乡法中,有一定的民主思想在,尤其在唐朝这种文化开放的时代,朝廷还是给予百姓一些自由,如果你们都觉得这个规矩不错,那朝廷也尊重百姓的选择。唐王朝一直都尽量避免直接跟百姓面对面,收税也是由乡绅组织,官府直接跟乡绅对话,避免形成一种官府剥削百姓的思想,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肯定也有一些地方,一些乡绅利用百姓的愚昧对百姓进行剥削,亦或者勾结官府一块剥削。
每个群体都是有好有坏的,不能一概而论。
武媚娘思忖好一会儿,道:“陛下所言,臣妾也明白,可是臣妾以为乡法只是对于国法的一种补充,决计不能取代国法,还是得以国法为尊,再来,照此下去,皇家警察只怕无法在各州县立足。”
李治听得微微皱眉,这也是他担忧的一点。
武媚娘又道:“陛下,据臣妾所知,韩艺一直以来也非常看重民安局,臣妾觉得他今晚并未将心中的话都给说了出来,陛下何不单独找他来问问。”
李治瞧了她一眼,犹豫片刻,便点点头。
厚道的李治还是等到下午时分,才召韩艺入宫的,毕竟昨夜韩艺奔波劳累,肯定很疲惫。而且也没有在两仪殿,而是在花园接见韩艺的,并且武媚娘也在场,就是李治不希望将这个问题太正式化。
“微臣韩艺参见陛下。”
李治瞧了眼韩艺,笑道:“韩艺,经昨日一事,朕发现你成熟了许多。”
韩艺诚惶诚恐道:“陛下过奖了,但---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李治道:“以往要是谁让你不好过,你一定会采取报复的措施,不管是乡绅,还是朝中大臣。然而昨日你竟然选择息事宁人,这令朕感到非常诧异和欣慰。”
韩艺道:“陛下言重了,其实臣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并未改变,任何国家大事,臣都会有所忌惮,慎重处理,而且臣如今是户部侍郎,朝中重臣,应该谨言慎行,不过私人方面的争斗,那臣决计不会忌惮的,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倒还真是坦诚啊!”
李治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但这回头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这政治斗争,不就是属于私人斗争么,韩艺还真是谁来都刚正面,从褚遂良到许敬宗,丫猛地一比,可是一旦涉及到国家百姓层面上,韩艺一直都小心谨慎,连变法都是暗中进行,不敢大声嚷嚷。
武媚娘突然道:“可是这息事宁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你韩艺的作风啊!”
韩艺道:“皇后明鉴,其实臣也只是无奈之举。”
李治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韩艺道:“非是臣自我吹嘘,如果臣真心要对付信安乡的几个乡绅,臣就算脱了这一身官服,他们也不是臣的对手。”
这话李治真的相信,因为韩艺就是这么爬上来的,好奇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息事宁人?”
韩艺道:“臣斗胆问陛下一句,陛下可否愿意屠尽天下乡绅。”
李治心里咯噔一下,沉眉喝道:“这如何使得。”
屠尽?这光听着都害怕啊!
韩艺道:“既然不能消灭他们,那只能跟他们合作,如果我将那几个乡绅都给抓起来,的确可以帮民安局在整个泾阳县竖立起绝对的权威,但同时也会引起其他各地乡绅对于皇家警察的敌视,皇家警察将来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困难,每到一个乡,都会举步维艰,因此臣才选择以和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