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萱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只是拿起药丸来,凝视片刻,然后放入嘴中,吞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非常自然,仿佛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韩艺坐起身来,深呼吸一口气,道:“你还有半个时辰的命,有什么遗愿,可以告诉我,我会去帮你完成的。”
王萱沉吟片刻,道:“我曾想母亲那里给她上柱香,但可惜未能如愿。”
韩艺道:“我会帮你的。”
王萱摇摇头,神色黯然道:“我想说的是,我希望能够跟母亲葬在一起,可惜这里离......。”
韩艺稍一沉吟,道:“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我可以将你的遗体放在冰块中,送你去你母亲那里,记得那河源郡王诺曷钵也是这样将遗体送回吐谷浑的。”
王萱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道:“谢谢你。”
韩艺道:“举手之劳。还有吗?”
王萱想了好一会儿,忽然两颊莫名的跑出一丝红晕来,道:“你能否再教训我几句?”
韩艺错愕道:“啊?什么意思?”
王萱两颊的红晕是更深了,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于是道:“我这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候,一是小时候在父母身边的那段岁月,二是就在这里,被你讽刺、念叨、教训。”
韩艺呆若木鸡,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一般,道:“这第一点,我倒是非常理解,但是这第二点,我真的没法理解,我那么羞辱你,讽刺你,你还感到快乐?”
王萱道:“我当时当然觉得非常气愤,都恨不得与你同归于尽,但是如今想来,那可能也是我为数不多活得像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没有着自由,但是有着喜怒哀乐,也不需要顾忌什么,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我已经不能再回到父母身旁,所以.....。”说到后面,她眼中落下一滴泪来,没有从脸上滑落,就是直接掉下,留到一道残影。
韩艺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想骂你几句,你跟着我混这么久,连我的第一原则都没有学会,我对此真是感到非常失望。”
王萱好奇道:“什么第一原则?”
“就是努力的活着呀!”韩艺道:“能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什么都有,死了什么都没有,这人得多难才能来这人世走一遭,岂能轻易寻死,而你方才都不求我,就吞下毒药,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王萱问道:“我求你,你会答应么?”
“当然不会。”韩艺道:“你活着对我的性命就有威胁,那么根据这第一原则,我当然宁愿你死,而不是我死。”
王萱气得脸都红了,道:“那你还让我求你?你这不是成心戏弄我么?”
韩艺道:“我不答应,那是为了我自己,而你乞求那是为了你自己,这两者意义是相同的呀。死到临头,你要不不开口求饶,那是必死无疑,你若开口求饶,那么就还有一点点生机,要是换我的话,我早就跪下求饶了。”
王萱鄙视道:“你堂堂大男人,竟然轻易下跪求饶,还好意思说得理直气壮。”
“你懂个屁啊。”韩艺道:“我这是为了我的妻儿而跪,我若死了,他们就失去了丈夫和父亲,你应该非常清楚那是多么的痛苦么,我怎么可能忍心抛下他们,别说下跪,裸奔都没有问题,只要对方愿意给我一个下跪的机会,什么自尊,贞操我统统都愿意放弃,那韩信不也有胯下之辱么。”
王萱微微一怔,道:“对呀!你还有妻儿,而我...而我什么都没有了。”眼中满是哀伤。
“你这人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韩艺指着王萱,道:“你怎么就什么都没有呢?”
王萱诧异道:“我有什么。”
“你还有你自己啊!”韩艺道:“每个人都应该最爱惜自己,这不是什么自私,而是若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别人又岂会来爱惜你,你也不是为谁而活,你是为你自己而活,你怎么能轻易的伤害自己呢?而且你伤害自己,只会让恨你的人感到快乐,让爱你的人感到痛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你到了下面,可别说是我的徒弟,莫要坏我名声,将来我可也是要去的。”
王萱听得好气好笑,道:“可是我知道你不会饶过我的,又何必做着徒劳之功。”
韩艺道:“猪被杀都会挣扎,难道它就不知道,挣扎它也会被杀么,可见,你比猪都不如。”
王萱被骂的满脸通红,忍不住怼道:“你才比猪还不如呢?”
“非也!非也!”韩艺摇着手指,道:“我当然比猪强,那猪只会挣扎,而我会下跪,我还能裸奔,呃...这个它倒是也能的。但是,你在面对死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就会许下几个遗愿,可是等你死了,我做不做,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我将你的遗体扔到最北边去,让你跟你母亲永远不能团聚,你未必还能化作鬼怪来缠着我。如果你的梦想你躺在你母亲身边,那也应该是自己走过去,而不是将自己给弄死,然后托人将你送过去。”
结果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就跟以前一样,王萱被韩艺怼的是哑口无言。
韩艺端起茶壶大喝一口,道:“你现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么?”
王萱茫然的摇着头,在这一刻,她似乎都已经忘记自己服下了毒药,沉浸在跟韩艺斗嘴上面。
韩艺道:“当然是马上脱下衣服,用美色来诱惑我给你解药啊!真是靠了!敢情我说这么多,都白说了呀!妹子,时间可不多了呀,毒性马上就要发作了,你得赶紧呀。”
王萱呆愣半响,拿起桌上书就扔了过去,怒骂道:“你这混蛋。”
韩艺似乎已经料到,双手一档,一捞,将书放到一边,看着王萱,摇头叹气道:“说你是烂泥扶不上墙吧,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你的身体,我还抱过了,摸..这个真不是故意的。总之,你现在脱下来,可能就能够活命,这么赚的买卖你都不做,你哪里孝顺啊!我跟你说,贞操这东西,我是觉得最不值钱的,洗洗澡就又是一条好汉。”
王萱此生都没有听过这么下流的话,气得都快要缺氧了,指着韩艺骂道:“我真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下流无耻之人。”
韩艺手一抬,“呐呐呐,说正事,如果你脱下衣服,我就给你解药,你会不会脱?”
“我宁可去死。”王萱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哇!你这...真是太伤我自尊心了。”韩艺冷笑一声,“但是你以为这将就难得到我?我就不会趁热么!”
趁热?什么意思?王萱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当即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恶心都快吐出来,同时出得一身冷汗,这可万万是死不得呀,但是毒药已经吞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韩艺,你敢如此欺我,我这日便与你同归于尽。”
可是当她扑向韩艺的时候,只觉一阵晕眩,浑身使不出半点劲来,犹如投怀送抱一般,软绵绵的倒在韩艺怀里。
韩艺温柔的搂住她,闭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