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燕女王说得并不是客气话,而是实话,因为韩艺在这片土地上,创造过太多的奇迹,吐谷浑曾今那么富裕,也都是因为韩艺的帮助,因此大家对于韩艺是非常信任的,没有韩艺的明天,吐谷浑的百姓不见得会相信。
因此韩艺又与燕女王去到青海湖,鼓舞当地的百姓,告诉他们,先坚持着,不要被眼前的断壁残桓给吓倒,等我回去,援助就将会到达这里,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话很简单,但是当地的百姓都是深受鼓舞,至少有一个盼头,这个盼头就是韩小哥的承诺,是绝对值得去期待的。
但是韩艺并未在吐谷浑待太久,他立刻又赶去庭州,那边也在进行着一场审判,是对于铁勒战犯的审判。
但是铁勒的情况与吐蕃不一样,吐蕃是完全改天换日,旧势力是统统铲除,一个不剩,就连文成公主都得回长安,但是对于铁勒贵族的话,还是挺善待的,没有说将贵族全部铲除,就算韩艺想,那契苾何力、阿史那弥射等胡人将领也都不会答应的,其实西北百姓与铁勒本来也是一家人,后来才分开的,他们也不是说恨到那种地步,他们只是想去抢点东西回来,部落之间本来也是如此。
其实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吐蕃那边是没有办法,在高原上,是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地区,贸易难以开展起来的,要不大破大立的话,奴隶主很快就会翻身的,必须得将旧势力全部铲除,而铁勒的话是在草原上,又有西北地区在边上,只要他们允许资本进入,铁勒地区很快就会资本化的。
所以审判得只是比粟毒、李尽忠这些带头挑事的人。
铁勒百姓是非常支持,他们也都将过错都推倒这些人身上,我们不想打仗的,是他们强迫我们打仗,我们都是良民。
这墙倒众人推!
原本这应该是令人激动的,毕竟这预示着战争的结束,但是唐军统帅们现在根本都不关心这些,全部交给兀可烈他们自己去审判。
他们用绑架的方式,将在外面激励庭州百姓的韩艺,给弄到中军大帐中来。
“尚书令,如今你怎还有心情关心那些事?”
这一入帐中,阿史那弥射就抱怨道。
韩艺错愕看了他一眼,非常纳闷道:“我不关心这事,我应该关心什么事?”又见他们人人戴白,于是哦了一声:“是,陛下突然驾崩,我也感到很悲伤,但你们也不想想,为什么陛下会突然驾崩?不就是因为这场战争么,如果我们不处理好这战后的事宜,战火可能又会卷土重来,那我们对得起陛下么?”
薛仁贵道:“尚书令虽言之有理,但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尚书令来做决断。”
郭待封紧接着道:“长安那边闹得如此之大,尚书令可别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韩艺郁闷看了他们一眼,隔了半响,叹了口气,道:“我说你们也真是糊涂呀,不不不,你们是太清醒了一点,我都已经装成这样了,你们还绑着我来开会讨论,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是不想活了么?”
契苾何力皱眉道:“尚书令此话怎讲?”
韩艺苦笑道:“就算你们没有读过书,你们好歹也是从贞观下来的臣子呀,这种事谁沾边都没有好下场的,你们想想侯君集、张亮、李道宗、李恪、薛万彻,然后再想想长孙无忌、褚遂良、来济、韩瑗,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
大家听得微微皱眉,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帮哪边都不对的,当年诸王争褚,帮李泰、李恪都没有好下场,基本上都被长孙无忌给清除了,问题就在于当初帮李治也不见得有好下场啊。
尤其他们还都是武将,如果他们将李弘给拱上去,李弘能不猜忌他们吗?
薛仁贵道:“尚书令的意思是,我们就当做不知道?”
韩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只是...只是我想...如今我们刚好不在其中,这可能是天意的安排,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把战后的事处理好就行了...罢了,罢了,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我可真是怕得要命呀,我们这些当臣子的遇到这种事,可都是命悬一线,我要是孤身寡人也就算了,可我还有妻有女呀,我...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难处。”
这些将军心想,我们都是臣子,不都一样么,要没有难处,还等你来做决定?
契苾何力却义正言辞道:“你怎么能够这么想,先帝对你可是有着知遇之恩,没有先帝,就没有你今日,此时你怎能够退缩呢?”
你这老家伙真是不懂味,不过我就欣赏你的不懂味,你要懂味,我可就演不下去了。韩艺道:“先帝在世的时候,我也是尽心尽力在为先帝分忧,我一个不会打仗的田舍儿,都为了先帝,为了国家,挺身而出,这我并不害怕,因为在战场上,命运是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要是打输了,那是我技不如人,这我认。可是长安那事就没有这么简单,那简直就是我们这些大臣的坟墓。你们想要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我是安心留在这里处理战后的事宜,与西北百姓同甘共苦。”
这些将军们一听,心里就更加虚了,韩艺都怕成这样,可想而知,长安如今是多么的恐怖,他们也都想留在这里与百姓同甘共苦。
同样也是刚刚回来的裴行俭突然站出来道:“尚书令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么?”
韩艺没好气道:“你们要不找我的话,我绝对可以独善其身,我真不知道你们等我回来干嘛,你们自己可以班师回朝,我这个三军统帅就是挂个名而已,你们根本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
阿史那弥射一听韩艺这话,真是庆幸留在这里等韩艺,没有急着回朝,这小子真是太狡猾,难怪慢腾腾的,估计就是希望我们先回去。
裴行俭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此时选择留在这里,那么倒是不管是谁胜利了,都会记恨我们的,我们如今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
郭待封道:“裴将军言之有理,如果我们回去的话,我们是可以左右朝中局势的,这命运还是我们自己手中,如果我们此时不表态,那可能两边都会得罪。”
薛仁贵道:“尚书令,咱们的妻儿可都在长安呀!”
韩艺闻言不禁眉头紧锁,似乎显得有些挣扎,对于自己以前打算产生了一丝质疑,过得好半响,他问道:“那你们以为该当如何?”
契苾何力立刻道:“当然是拥护太子。”
郭待封立刻道:“我觉得应该继续让皇后主持政务,怎么也得先走出这个泥潭,再让太子即位,要是处理不好这些事,那不管我们现在怎么选择都没有任何意义。”
韩艺惊讶道:“原来你们意见都还没有统一啊!”
阿史那弥射哼道:“要是统一了,还等你来呀!”
韩艺哦了一声,“原来你们认我做大帅是怎么回事啊!那我可不可以辞职,我不当这大帅。”
阿史那弥射嘿嘿一笑,厚着脸皮凑到韩艺身旁,道:“尚书令,咱们都是一群武夫,不会这一套,玩不过那些文臣,你这么狡猾...不,我的意思是,你比我们更加擅于处理这些事,你本来就是三军统帅,这时候当然得由你发号司令。”
“话可不能这么说。”韩艺摆摆手,又看向裴行俭道:“裴将军文武双全,我觉得可以让裴将军来带着头,我连尚书令都不想当,你认为我会想当这三军统帅么?”
阿史那弥射鄙视了裴行俭一眼道:“他要厉害的话,当初就不会被贬到这里来了。”
裴行俭尴尬的脸都红了,根本无从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当初要不是韩艺保着他,他都已经挂了,他自己都不太信任自己,心里也是非常忐忑,他可不想给贬到大食去呀。
阿史那弥射不耐烦道:“尚书令,这事就得你来做主,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所有的将军都看向韩艺。
要知道这一场战争下来,令他们对韩艺那真是佩服的五服投地呀,简直是太牛了,算得是丝毫不差,他们才刚刚反攻,人家韩艺就占领了吐蕃的都城,而且整场战争的转折点也就是韩艺的到来。
另外,一直以来,在朝中,唯有韩艺是一直坚挺着,李义府、许敬宗、卢承庆都如过眼云烟,来文的,来武的,他们都是自愧不如啊!而在这期间他们可都是寝食不安,这一步要是走错,那就是全家死光光的节奏,再加上方才韩艺那么一吓唬,这心里就更加没底了,关键韩艺还不是嘴上吓唬他们,可是有事实依据的,李道宗、薛万彻、长孙无忌等人就是惨痛的教训。
更何况,他们自问还没有长孙无忌他们聪明。
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导致他们都愿意以韩艺马首是瞻。
韩艺为难道:“那我的规避策略,你们是不认同的?”
“这当然不行,只会弄得我们左右不是人。”
韩艺抹了抹汗,道:“你们先别看着我,我越看我,我越紧张。”
大家立刻将头转向帐外,真心不能再听话了。
韩艺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心道,看来他们是真的害怕了。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家见韩艺还是没有动静,偷偷回过头来瞟了瞟,发现韩艺是一脸大汗,心里是更加没底,正所谓细思极恐,越发觉得这事是非常恐怖的,那么多场斗争下来,韩艺也从未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