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闭嘴！小心我用舌头扇你的脸！”</p>
“不是你说的吗，那种人活着的目的就是尽可能装逼，得罪很多人，死后博得你的一笑。现在他死了，你难道不开心吗？”</p>
“我的力量肯定被‘二十三’那帮人拿走了！你得去科隆大教堂给我偷出来！该死的科隆教廷！”</p>
格雷诺耶没有理会鹿首的聒噪，窗子嵌开个缝隙，通通风。</p>
三天前的夜里，他窝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墙花方向突然传出坍塌声，爆炸声，吓了他一跳。</p>
好奇心驱使他打开窗缝，探出头去。</p>
紧接着，他闻到了火焰的气息，细细品味，那浓厚的炙烤气味下，有一股他极为熟悉的，此生只闻过一次的，独属于科隆大教堂的味道。</p>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马车从爱河香水店门口驶过，他闻得出来，马车中人数很多，有浓厚的血腥味。其中有两个人的味道他有印象。</p>
一个是爱河香水店老顾客的味道。</p>
一个是拿走鹿头魔鬼大部分力量的男人的味道。</p>
后来，到了第二天清晨，格雷诺耶在鹿头魔鬼的提醒下，才意识到昨夜马车里坐着的人，是当局的超凡组织“二十三”的人。</p>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二十三”没有发现自己与鹿头魔鬼阿德涅，否则以目前的律法，除“重塑者”外，其余与魔鬼达成交易的人，一律违法。</p>
再结合闻到的气味，他便知道，上半夜来的绿眸男人已经被带走了。</p>
“话说我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格雷诺耶说。</p>
“你天天都能闻到熟悉的气味。”</p>
“不是，我真的闻到了。是那绿眸男人的。”</p>
“怎么可能呢！你不是说他已经被‘二十三’抓走了吗！别想吓我！要是他真来了，看我阿德涅这次呼呼哈哈打他个满地找牙！”</p>
鹿头飘到格雷诺耶面前，用它肥厚的舌头演示如何揍人，不，恶心人。</p>
“你应该去酒馆里找到跟你志同道合的人吹牛逼，而不是在我面前。”</p>
“吹牛逼？！”鹿头不满，“只要那绿眸小子敢出现，我一个滑铲——啊啊啊啊！”</p>
“阿德涅！”</p>
格雷诺耶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从窗口进入，只见到鹿头的舌头被一把拽住，跟个沙包似的飞出窗外，不见踪影。</p>
他急匆匆跑下楼，心脏砰砰跳动，担心是“二十三”过来抓人了。</p>
若真如此，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责任甩干净，能少坐一天牢就少坐一天。绿眸男人对牢房的描述历历在目，他不想进入那种地方，他害怕失去对气味的感知，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美好的气息，他相信，自己会选择自杀。</p>
“嘿！晚上好啊，格雷诺耶。”</p>
雷雨中，一个成年男性口中叼烟，一手撑伞，一手拎大鱼般拎着鹿头魔鬼的舌头，好似在徒手感受大鱼的重量，左摇右晃，惬意万分。</p>
再用点力，鹿头的舌头会从舌根处断裂，与头部分家。</p>
“三天未见，我感觉你长高了呢。想我了吗？”</p>
说罢，格里安口中吐出白烟，吐掉烟蒂，</p>
烟蒂落下又弹起，火星微弱，却意志力坚强，在雨中坚持了数十秒才熄灭，消失在夜雨中。</p>
“呵！原来附体在你身上的是个鹿头魔鬼啊。还挺可爱的。加上抑魔栓可以当宠物。”</p>
“您——”</p>
格雷诺耶瞳孔收缩，双眼瞪得仿佛要跳出来，跟被定住般站在门口，任由风将雨水吹在脸上，没动弹半分。</p>
他宁可相信是鹿头魔鬼阿德涅施展了幻术，在戏耍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眼前所见。</p>
本以为已经死掉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任谁都会一时无言。</p>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格里安微笑，“我是来说正经事的。”</p>
被这么一提醒，格雷诺耶双手拍拍面颊，皮包骨的胳膊扶把门大大拉开，依旧保持沉默。</p>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爱说话。”格里安说。</p>
“晃开偶！晃开偶！晃开偶！”（放开我）</p>
被拎着的魔鬼用力扭动身子，想从格里安手中挣脱出去。</p>
它也不清楚为何无法进行虚无化逃走，只能跟个被卡脖子的大鹅般被人拎着。</p>
虽然它偶尔也会被格雷诺耶这么拎着，但今天头一次，它感到这姿势有多耻辱。</p>
听着魔鬼的挣扎声，格里安眉头一皱，像晃悠悠球般来回转动，嗤笑道：</p>
“刚才不是还呼呼哈哈、一个滑铲吗？怎么现在这么怂，呼一个给我看看？”</p>
“乌鲁乌鲁哇哇哇——”</p>
“乌鲁乌鲁哇哇哇！乌鲁乌鲁哇哇哇！”</p>
格里安学着鹿头的叫声，越甩越起劲。</p>
这让他想起以前，一群男孩玩溜溜球时，他总是孩子们当中玩得最好的那个。</p>
脚步迈进入爱河香水店，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鹿头放到格雷诺耶头顶，如店铺主人般往楼上走。</p>
走到楼梯下，他的右臂骤然变形伸长，仿佛化为一个伸缩钩锁，将他从一楼拉到了二楼。</p>
“我操！”</p>
鹿头魔鬼的反应比格雷诺耶大得多，它兴奋从后者头顶弹跳而起，飘到二楼，放声大笑：</p>
“你你你你！你把我兄弟安在右臂上，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p>
舌头之于魔鬼阿德涅，就像尾巴之于猫猫狗狗。</p>
开心时，阿德涅会摇头晃脑甩舌头，生气时，脑袋则固定在空中，但舌头依旧狂甩不停。</p>
“哈哈哈哈哈哈哈！”</p>
格里安靠在楼梯栏杆上，脑袋都要炸了。</p>
刚从产婆那魔性的笑声中走出来，结果又遇上个笑声更魔性的。</p>
“哈哈哈哈哈哈，小格雷诺耶，我说什么来着，这种人活着的目的就是给人当乐子看，哈哈哈哈，妈的，我突然好嫉妒，居然真有魔鬼能找个你这么个大冤种，等着被同化吧！我真的是——啊！不许薅我舌头啊啊啊啊！”</p>
格里安身躯未动，右臂蟒蛇般伸长、延展、出击。</p>
精准扯住鹿头的舌头，二话不说往墙上摔去。</p>
“再乱叫送你一发哲人石子弹。”</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