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趟这趟浑水。”</p>
“一百船,两百船粮应天都拿得出,却不能借给浙江。”</p>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逝者如斯,死一万人是个数字,死十万人百万人也是个数字。你和我都挡不住。”</p>
苦口婆心的赵贞吉没能说服胡宗宪。</p>
胡宗宪知道这般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赵贞吉铁了心的不肯借粮给他。</p>
于是他干脆说道:“我还是浙直总督,以浙江的身份是向你借,以总督的身份是从你这里调。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p>
“胡部堂!”赵贞吉不再叫他的字,“你虽然管着两省,可没有内阁的廷寄,应天没有给浙江调粮的义务。”</p>
胡宗宪:“调军粮呢?”</p>
赵贞吉一怔:“要打仗?”</p>
胡宗宪:“我告诉你,浙江一乱,倭寇便会立刻举事!戚继光那儿已经有军报,倭寇的船正在浙江沿海一带聚集。军国大事,由不得那边任性,这粮,今天必须借!”</p>
整个浙江,甚至整个大明,除了胡宗宪和戚继光,都不知道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了浙江。</p>
李青云或许知道,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事情。</p>
凶神恶煞的倭寇他暂时没机会碰到,因为此刻他身边围绕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官兵。</p>
正带着他急冲冲前往淳安。</p>
今夜在赶路的不止李青云一人。</p>
会议解散之后,郑泌昌何茂才就立马带着队伍赶到杭州的漕运码头。</p>
漆黑的漕运码头被官兵的火把照亮,江边飘着一艘艘船只,上面装满了粮食,船的两边打着织造局的灯笼。</p>
舳舻蔽江,桅灯映岸。</p>
“他妈的,拖拖拖,李青云海瑞他们拖,这個沈一石也拖。”何茂才在轿子里等久了,忍不住破口骂道。</p>
“等不了了,留个人通知沈一石就行,你我需要马上去知府衙门。”郑泌昌不想再等,叫人起轿。</p>
何茂才疑惑:“我们去那里干嘛?”</p>
郑泌昌没好气回答:“咱们刚才在堂内这么落高翰文的脸面,现在不得去安抚一下。你可别忘了,你我始终是小阁老的人,改稻为桑这件事要是过去了,以后说不得还会一起共事。”</p>
“跟这种书呆子共事,真是晦气。”</p>
“就算是为了拖时间也好,今天不能让他把信交出去,总之先拖住他,拖到以改兼赈成了没法遏制的地步,拖到蒋千户把事情办好,这样我们还是能哪边都不得罪。”</p>
郑泌昌又补了一句:“你也得立刻去给小阁老写信,告诉他出了倭情,我们不得已必须立刻买田。事成之后,任谁也拿不住我们的把柄。”</p>
何茂才立马就听懂了:“起轿,起轿,还是老郑你想的周到。”</p>
乌篷船在夜色中往淳安驶去。</p>
月亮在杭州江南织造局后院的院墙上落了下去,天一下子亮了。</p>
天亮了,织造局多了一个客人。</p>
或者说,主人。</p>
杨金水从北京悄无声息地回来了。</p>
他面前跪着四个高矮胖瘦的太监,脸色通红,嘴里塞着东西,吞咽着说不出话。</p>
“在粮船上挂着织造局的灯笼去买田是谁的主意?”</p>
一个胖太监答道:“谁出的主意儿子们确实不知道。不过粮船挂灯笼的时候郑大人何大人都在场。”</p>try{ggauto();} catch(ex){}
杨金水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了洗脚盆,里头的水淋湿四个太监的衣服。</p>
“好,好……脏水开始往皇上的脸上泼了……好,好。”</p>
“去把芸娘叫来。”</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