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而且很清楚。”胡宗宪缓缓说道：“而且事情还不是那么简单。”</p>
“郑泌昌何茂才这两人当初狗急跳墙了，不止是要把沈一石的家产变卖，还打算卖给我的乡谊。”</p>
海瑞脸色一变。</p>
胡宗宪在前方打仗，后方这样针对构陷于他。</p>
他们怎么敢，这般若是误了军国大事……</p>
胡宗宪解释道：“当时我在外打仗，没顾得上杭州城里那些肮脏龌龊的算计，是李青云托高翰文传了口信给我，我也才能劝住那些人。”</p>
海瑞一愣。</p>
这他也预料到了吗……</p>
说起信，海瑞想到了李青云拜托自己交给胡宗宪的信。</p>
于是他从袖子里把信拿出：“此行除了有些问题要询问部堂外，李青云也托我给你送封信。”</p>
胡宗宪接过信件，拆开，很快看完。</p>
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似乎有一丝宽慰，又有一丝不忍。</p>
胡宗宪放下信件：“你在审讯郑泌昌何茂才两人关于贪墨的事？还牵扯上了织造局”</p>
“正是。”</p>
胡宗宪摇了摇头：“不会有结果的。”</p>
他还想多说什么，但忍住没说出口。</p>
海瑞也不意外，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无用功，让朝野去评价，自己但求问心无愧。</p>
“信里写了什么，部堂可方便告知。”</p>
胡宗宪倒也坦率：“李青云让我帮他一把，写封信给严阁老，帮他接手沈一石留下的财产。”</p>
海瑞脸色大变：“怎会如此？”</p>
一时间，海瑞觉得李青云疯了，居然往整个浙江贪墨案最危险的中心里扑。</p>
胡宗宪回想起九县决堤那天，那个穿着七品青蓝袍服的知县，在自己面前据理力争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李青云的大胆行为正常了不少。</p>
胡宗宪直截了当问海瑞：“军需是不是不够了？”</p>
海瑞犹豫一二，点头。</p>
“那难怪了，沈一石的家产转卖这一事，经过你们这一搅和，肯定半途而废了。”</p>
“没有商人敢接手沈一石的家产了，后续的军需就只能靠查抄郑泌昌何茂才的家产，但就算是抄到了部分家产，勉强补上军需的窟窿，后面的改稻为桑也就彻底没了办法。”</p>
国库依旧亏空，就只能从头掠之于民。</p>
世界好像是个巨大的回旋镖，兜兜转转一圈又回来了。</p>
从马踏青苗，改稻为桑开始，掠之于民，然后掠之于商，最后掠之于官。</p>
现在又要重新掠之于民了。</p>
“李青云在信里说了，国库空虚，北御鞑靼，南抗倭寇，这些军国大事，都指望着今年这五十万匹的丝绸。”</p>
“眼下他勉强做到了百姓的田亩不被贱卖，可是难保百姓辛苦结下的生丝不被贱卖，而他不忍见到百姓再饱受丝绸之苦，恳请我帮他一把。”</p>
这是李青云拉的第二票。</p>
票数归属严党，由胡宗宪出手。</p>
海瑞陷入了沉思。</p>
这便是李玄卿的“器”之法吗？</p>
以身犯险，毁家纾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