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冯保近前问道。</p>
朱翊钧念头百转,一时没有答话。</p>
眼前这道屏风犹如天渊,不止物理上,也是从礼制上,将自己与廷议隔断。</p>
他知道,一旦他开口左右政事,立刻就会有各种祖宗成法、前代旧事将自己堵回来。</p>
甚至明日就会收到科道言官的谏言,让自己好好勤修德行。</p>
冯保这老货又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否则还能让这老货做个肉喇叭,做个遮掩替他传达一番。</p>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充分利用“本宫德凉幼冲”的杀伤性武器了,他不能在廷议中随意插话,那就让杨博不得不主动给他搭一个台阶!</p>
我不去就山,山来就我。</p>
他当即抬头看向冯保,似乎因惊讶而没有压低声音:“大伴,不对吧,宣大不是我朝边镇?怎么消息来回这般迅速?”</p>
这一声,自然传到了殿内,瞬间一静。</p>
都御史葛守礼疑惑的神色恍然大悟,这才后知后觉。</p>
兵部尚书杨博当即颜色大变!</p>
此事能品咂出个中意味的大臣,都不会这样戳破这层面子功夫。</p>
为什么?因为一旦戳破,宣大是不是该论罪?王崇古要不要逮问?</p>
为求自保,万一与中枢撕破脸呢?谁敢不顾政治风险?</p>
奈何这殿上就有一个意外,要求十岁的嗣主看破这一层根本不可能。</p>
杨博只恨龙椅上这位怎么不干脆是個十足的蠢货。</p>
他此时根本不敢让冯保接话。</p>
天知道冯保会不会一句话就让他们晋党万劫不复!</p>
他立刻拜倒在地,硬着头皮宏声抢话:“殿下,宣府距京城不过四百里,快马加急,如此不过是寻常速度。”</p>
朱翊钧心中一哂,五日功夫,来回两日,三日侵边骚扰数次,当这是即时战略游戏呢?</p>
鞑靼哪来的快马加急且不说,就这动员速度,怕是能赶上前世军容了。</p>
但话不能说尽。</p>
逼迫杨博主动接话,已经是极限了,过犹不及。</p>
几句歉声,透过屏风,传入殿内:“本宫德凉幼冲,一时诧语,不慎惊扰了廷议,实在不该。”</p>
“此事与杨卿的话,本宫不甚明白,姑且一并记下,日后好生琢磨便是。”</p>
“诸卿还是议事吧,莫要理会本宫。”</p>
言辞恳切敦厚,却让杨博寒毛一竖。</p>
记下?日后琢磨?</p>
今日不把事糊弄过去,真让新君记在心里,日后翻起旧事,恐怕又是滔天大案,而他杨博首当其冲!</p>
但话已至此,他已经不能再出言搅扰,只能求助地看向高拱。</p>
高拱没把朱翊钧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冷眼看着杨博。</p>
神情更加难看。</p>
眼下杨博这番举止,只能说明,此事其人是真的不知情,否则不会这么被动。</p>
但这恰恰意味着局面比他想象中的更差!</p>
以往他能靠威望压制住杨博,进而压制着晋党做事,但今日赫然发现,杨博这个党魁,已经压制不住王崇古了!</p>
若只是杨博一己私欲,勒索求官,根本无伤大雅,毕竟杨博人还在京城,怎么折腾都无妨。</p>
可若是王崇古这位封疆大吏起了野心,那就真是大事不妙。</p>
他心思完全没放在皇太子身上,只是心不在焉下巴微点,示意了一下高仪。</p>
此事内阁自然是通过气的,高仪得了授意,心底叹息一声,想着措辞,要替杨博找补一番。</p>try{ggauto();} catch(ex){}
突然,在他惊讶的目光中。</p>
张居正抢先出列,躬身而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