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跃哈哈大笑,满意连连点头,忽然口中发出一语,意味深长道:“做人无需全知全能,只要懂得知人善用。本王肚子里其实没有多少货色,但是我懂得把不会之事交给会的人做,时间久了反而传出来我才高八斗之说,哈哈哈,世间之事,当真有趣……”
他忽然对娄乘风拱了拱手,笑呵呵又道:“那就劳烦娄大儒赐教一番,给本王说说船夫在唱的什么?”
娄乘风连忙还礼,郑重道:“赐教不敢,帮殿下解惑矣。刚才船夫们唱的楚辞并非连贯之句,而是摘抄拼凑出来的经典句子,但是这拼凑很有意思,显然是出自有饱学之士手笔。”
韩跃微笑点头,示意娄乘风继续。
娄乘风轻轻咳嗽一声,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韩跃一眼,接着解释道:“此歌看似在唱洞庭风景和沧浪之水,隐藏的含义却是船夫们期望帝子降临,垂拱而治,造化万民。”
“原来是这个意思!”韩跃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娄乘风再次道:“帝子是上古时代贤者代称,非尧舜禹汤之流不可承载,所以船夫们这是渴盼一位大贤帝者庇护,能够给他们带来梦想中的生活……”
“梦想中的生活?”韩跃喃喃一语,目光有些思索,他忽然转头看了看任静,发问道:“船夫是民,民的梦想是什么?”
这便是考校了,任静连忙肃重以待,仔细回答道:“禀师尊,民之所梦,无外乎衣食住行,家有余粮,儿孙能饱,长辈死了有棺椁以葬,儿孙大了有房屋以娶。吃饱穿暖,就是梦想。”
“好!”韩跃大声一赞,点头笑道:“丫头不错,你可以出师了。”
旁边娄乘风呵呵轻笑,显然也对任静的回答很满意。
韩跃忽然脸色一正,肃穆对娄乘风道:“既然本王听了船夫的歌,又让大儒帮忙解释了歌赋的意,那么不能不予以回答和应承,否则配不上这王爵肩头上的责任。”
说到这里咳嗽一声,微笑接着又道:“但是本王对楚辞实在一窍不通,不如由娄大儒代为答歌一番如何?您是颜师高徒,又是我麾下长史,本王心中所想大儒皆有深知,我相信你应该能选出应景的楚辞予以应对。”
娄乘风沉吟一下,郑重点头道:“长史在古时为主公幕僚,确实有分担忧愁之责。殿下所言实为有理,此事合该下官予以解答。”
他脚下忽然向前三步,负手望着一江大船,忽然仰天深吸一口气,悠悠放歌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短短只有四句,唱的很是悠扬,在场众将面色茫然,就连韩跃都有些糊里糊涂,倒是任静小丫头目光闪闪发亮,看着韩跃俏脸一片孺慕之思。
韩跃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小声试探徒弟道:“娄大儒唱的什么意思,引得丫头你忽然双眼放光?莫非是在暗指为师,徒儿快点给我讲讲?”
哪知任静咯咯一阵轻笑,面色十分调皮,眼角闪动狡黠,嘻嘻道:“师傅不要问我,徒儿也是不知。当初研究院开设的科目没有楚辞,徒儿只是从图书馆里看过几次。虽然研究院也聘有老夫子讲学,但是我们当时大多把精力放在格物天文等知识上……”
这丫头明显是在搞怪,不想回答师傅的问话。
韩跃没好气瞪她一眼,转而只好去问娄乘风,讪讪道:“大儒刚才所唱何词?本王感觉很是悠扬动听。但是寓意太过深沉深邃,本王一时不能贯通也。”
可惜娄乘风竟然也学任静一样不肯回答,只是面带微笑恭恭敬敬道:“殿下何必深究,无非几句歌赋,总之下官已经完成了您的嘱托,余下之事勿要问吾矣,哈哈哈!”
说完闪身走到一边,目光和任静小丫头相互一碰,一老一少忽然同时大笑,显然有一种默契暗藏其中。
韩跃被弄的一愣一愣,偏生又拉不下脸过去询问。不过他知道娄乘风刚才那四句肯定不会是坏话,但是具体说的什么却就不懂了。
其实娄乘风刚才耍了个手段,并没有按照韩跃的意思去回答船夫,他那四句歌乃是一种祭祀之礼,原本的意思是纪念将士阵亡。但是后来延续传承,慢慢演变成封神成圣的代指。
娄乘风唱这四句歌赋,是说韩跃乃是活着的圣贤和强者,因为老天赐他降生在大唐之地,所以百姓们必然会过上好日子。圣贤教化万民,强者庇护天下,这四句歌既是对韩跃最高赞誉,同时也回答了船夫们唱歌渴望圣贤的声音。
不愧是颜师古钦点的大儒,肚子里的学识非同一般。任静小丫头之所以能够听懂,则是因为她在东北研究院读书时听过几堂儒家的课。
那时候韩跃虽然和儒家不对付,但是开设研究院却有海纳百川包容四海的胸襟,无论儒家道家还是佛门之学,研究院里都有设置的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