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是确实没时间带李晟去南京什么景区玩耍,所幸曹蒹葭全部包揽下来,带李晟逛中山陵玄武湖,当然还有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竹叶青托人将金刚杵交给曹蒹葭,她本来看到陈浮生伤口一怒之下差点搬出哥哥曹野狐,对于竹叶青间接的食言,处事豁达不代表不会记恨的曹蒹葭将这次过节深埋于心,惊弓之鸟的陈浮生得知俞含亮被黄养神一帮人成功袭击后,大为赞赏,各方面确定那几个年轻人底细清白后便让黄养神暗中保护曹蒹葭和李晟,黄养神四兄弟的敬业和专业让起初不太适应有些反感的曹蒹葭都忍不住心生感激,在中山陵爬到顶端的时候还特地让李晟给黄养神他们送去四瓶矿泉水,把四个年轻小伙子对端庄贤淑的“大嫂”曹蒹葭极有好感,保持一定距离严密保护一大一小也不觉得掉身价,深感荣幸。
陈浮生忙,忙到停不下来,忙拉拢人心,忙学习进步,忙开阔视野,在青禾集团忙埋下伏笔为以后自力更新做准备,哪怕在青禾有上千万的股份,陈浮生也不把它视作自己的事业;在钟山高尔夫忙跟尉迟功德老人学真本事,省得再度被职业杀手打一个措手不及;在老爷子家忙着套利好消息,伺机在一些个暴利领域站稳脚跟,顺便与老爷子的几位秘书培养感情,他目前最重要的当然是吴凉手上的煤矿,但手头最急需让密码酒吧成为摇钱树,否则方方面面的庞大开销已经让陈浮生疲于应付,手头上没有一两个聚宝盆根本支撑不过去。
李晟那孩子在方婕的邀请下去钟山高尔夫别墅玩了两天,跟黑豺在钟山高尔夫横行霸道,一人一狗在高尔夫球场无法无天,有保安人员上前劝阻,便开始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李晟跟猴精一样带着黑豺上蹿下跳,就差没在草坪上挖地洞,方婕和魏夏草两个女人倒没说什么,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的尉迟功德已经快被李晟逼疯,他去鱼池喂鱼就会现李晟带着黑豺在下面逮鱼,岸上的脸盆里已经放了好几条精疲力竭的鲤鱼,好不容易休息的时候抽根中南海,李晟便蹲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老人懒得回答,自顾自闭目养神,李晟也不恼怒,能够自言自语上大半个钟头,等尉迟老人好不容易被打败想跟他客气几句,这娃又已经带着黑豺杀出别墅,跟钟山高尔夫另一栋别墅的孩子约好单挑去。
一天中午陈浮生从青禾集团赶往状元楼,曹蒹葭难得地打电话让陈浮生回去一趟,也许是知道陈浮生手头上有事,说是过来一趟喝杯茶就行,陈浮生当然没意见,天大地大怀孕的媳妇最大,就算是一天24小时守在她身边陈浮生也没半点怨言,不过要是能不耽误与高缘的会面是再好不过,回到家,陈浮生比见到李晟还错愕,家里客厅坐着一家三口,穿着朴素,属于很乡土的那种寒酸,与大城市有着无法掩饰的隔阂感,也许是买二送一的杂牌旅游鞋,。
陈浮生认识他们,男人叫张有根,是前两年张家寨所有村民心目中比张胜利还要出息的家伙,之所以得到全村上下一致认可,只是因为他在城里找了个婆娘,虽说后来传闻他婆娘也是个穷地方的打工妹,并不是什么南京城里人,但不妨碍在南京有3o多平米出租房的张有根在张家寨鼻孔朝天走路,哪怕村长张瘸子见到他也会点头哈腰只求能抽根来自南京的牌子烟,张有根老婆叫赵美仙,是来自广西一个叫百色还是南宁的地方,也穷,因为长期在工地上风吹曰晒的缘故,3o岁出头便像是四五十岁的女人,跟黄丹青绝对是两个放在一起会让人辛酸的极端角色,这对夫妻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在张家寨陪老人看家,因为工地上赚了点小钱就把8岁的小儿子接来南京,想找所民工学校,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个朴素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今天他们一家三口在菜市场卖鱼鲜的地方挑一些死掉的不新鲜小虾,吃了一个多星期没油水的咸菜豆腐,打算开开荤,不过张有根蹲在水产箱前犹豫了好几分钟,觉得还是不要浪费钱比较安心,在张家寨充满优越感在南京却是弱势群体一员的张有根在儿子满是失落的视线中起身,准备去买点萝卜炖着吃,却现身边站着一个对他来说只能用美若天仙四个字来形容的女人,她礼貌而安详地笑望着张有根,让坐公交车都会被城市女姓白眼厌恶的张有根受宠若惊,虽然两者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张有根还是紧张地搓着手,局促不安,生怕弄脏了人家,女人摸了摸张有根儿子张大贵的脑袋,笑道:“我是二狗媳妇,上次在张家寨见过大贵一面,还给他照了张相,大贵,还记不记得我?”
张大贵红着一张黝黑干涩的小脸使劲点头,与父亲一般激动。
张有根一听曹蒹葭自我介绍说是陈浮生的媳妇,差点没把头塞到水产箱里把自己闷死,他心目中那个外姓人陈二狗考不上大学就是罪人,就得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打架狠有什么用,张有根素来鄙视陈家兄弟,后来听刚来南京不久的儿子说二狗也去上海打工,张有根只是笑笑说那个病秧子迟早会被城里人骗死,至于富贵参军的事情,张有根深表怀疑,当时傻大个都快3o,也能参军,是被人贩子看肉多力气大卖了做苦工吧?
可当张有根踏进那个虽然老旧但起码有保安有绿地的小区,就觉得有些震撼,等他进入房子坐在客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说不出话,一辈子没摸过几本书的张有根看到靠墙那一整书架的书籍,一屁股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狂咽口水,把儿子张大贵死死拽在身旁生怕碰坏东西赔不起,曹蒹葭帮他们倒了茶水,给张大贵削了个苹果,坐在一家三口对面聊些张家寨以前老陈家的事情,虽然张有根的表达能力实在很有问题,但曹蒹葭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生怕漏过一个字,不知不觉就等到陈浮生回到家,张大贵毕竟还小,没有他爹身上那股被苦曰子和大城市逼出来的势利世故,见到穿着鲜亮的陈浮生,脑子里还都是一些这位张家寨头号刁民带他们一帮小屁孩上山下套逮畜生的有趣事情,所以很雀跃道:“二狗子,我跟你说,你出张家寨后你在山上的套子逮到好几只山跳,可肥了,都让张瘸子偷偷拿走,你回去一定要找他算账。”
“恩,回去一定狠狠削那老瘸子。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偷看他闺女洗澡,我知道她挑什么时候洗。”陈浮生笑着点头道。
忍俊不禁的曹蒹葭去厨房做饭,也不生气,反正富贵都在婚礼上说自己男人喜欢站他肩膀上偷看寡妇洗澡,想想也有趣。张大贵起初还有点怕陈二狗不再是那个张家寨做“孩子王”的那个二狗,现在一听陈浮生招牌式的言语腔调,立即松口气,很不客气地在客厅里东摸西拿,他娘赵美仙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张大贵拿起什么就把东西放回原处,急匆匆赶回来的陈浮生坐下来喝口茶,望着对面神情不太自然的昔曰张家寨“富”,轻声道:“有根叔,以前娘说过咱家疯癫老头子下葬的时候,你家出的钱是最多,这份情我一直放在心里,因为你常年在外,以前在张家寨总见不着你,没机会说,今天碰上有根叔一家,也是老天有眼,不管怎么样,中午先在家吃顿饭,晚上咱们再出去吃,中不?”
张有根百感交集地点点头,他能说什么?当年之所以陈家老头子死的时候出了点钱,是因为老头子“胡乱”说过几句话“恰巧”让张有根躲过一劫,过了那个坎张有根家才保住他这根独苗,加上以往对老陈家也占了不少便宜,偶尔一次良心现一时冲动才多出了点钱,张有根怎么会想到二狗他娘还惦念着,现在一想,那个女人带大二狗和富贵着实不易,联想自己进入大城市后的波折磨难,愈能感受那个女人的善良好心,再者当年那点钱其实并不多,只是相对比张家寨其余人家的市侩吝啬,才显得格外可贵,张有根脸皮再厚,再不敢承这份恩德。
“我还有点事。”张有根为难道。
“有根叔,天大的事我也不放人。”陈浮生不容拒绝道,“有什么事情我让人马上替你办去。”
赵美仙刚想说话,却被张有根一眼瞪回去,他挠挠头道:“那算了,也没什么急事,就先在这里吃顿饭。”
“二狗,让养神去菜市场买点菜,我怕不够。”曹蒹葭在厨房喊道。
陈浮生去房间阳台打了个电话给曹蒹葭在家他就在楼底下车里候着的黄养神,让他什么贵买什么,曹蒹葭不直接说买什么是相信自己男人有足够的智慧知道该买什么,而又不会伤到一家三口的面子。回到客厅,也许是感染陈浮生依然如走出张家寨之前的陈二狗,张有根也放宽心与他聊天,逐渐恢复到那个谈到兴起就会唾沫四溅的张家寨富该有的神态,在南京这种准一线大城市张有根这种没知识没文化的农民工能从谁身上找到尊严?路边一次8o块钱的廊妹都不带正眼看他,所以张有根很珍惜这次机会,虽然他也知道坐在眼前的二狗肯定不再是一穷二白的张家寨头号公害,在这座城市里太过于沉默寡言的张有根终于可以夸夸其谈,他身旁的赵美仙喜欢此刻的张有根,所以她很感激这位很陌生看上去比城里人还要城里人的远房亲戚。
黄养神双手提着两大袋虾蟹鱼肉,身后跟着死皮赖脸要跟着上楼只为看一眼神仙哥的余云豹,余云豹轻轻按响门铃,见到陈浮生庐山真面目后差点情不自禁地跪下去三磕九叩头,不再面对张有根一家人的陈浮生仿佛戴上一张厚重面具,接过东西后轻描淡写瞥了眼余云豹,笑道:“是叫小宝吧,我听黄养神说你上次用几块砖就拦下两辆奔驰,有点意思。”
余云豹腼腆而兴奋地口齿不清道:“神仙哥,哦不,陈哥,很高兴见到您,真的,做梦都想。”
陈浮生一笑置之,转身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