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想起自己从车中跃出时那个持叉的大盗脸上由惊喜到惊愕的表情变化,摇头道:“不是行刺,他们……他们应该是要掳人。”
“掳人?”成碧夫人眉头一皱:“怎么和我设想的不一样,掳我做什么,勒索钱财么?”
庆忌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也不一定,或许是冲着你的人……”
成碧夫人一呆,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脸一红,当着御者不好多说别的,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展跖纵横天下,攻城掠寨,但是在鲁国很少惹大事。”
说到这儿,她若有深意地看了庆忌一眼:“所以,那吴使遇袭的事,本夫人一直怀疑另有其人呢。”
庆忌干笑两声道:“这个……夫人并非庙堂上的人物,何必艹心这些闲事?”
成碧夫人在车中向他嫣然一笑,偷偷扮个鬼脸,又道:“可是现在展跖公然行劫,我可是季孙家的人,惹了我便是惹了季孙氏,展跖丝毫不计后果,你说那是为了什么呢?”
庆忌心中一震,暗想:“莫非展跖招兵买马,实力已经壮大,想要在近期举旗起事么?”
这样一想,他要掳走成碧夫人就可理解了,成碧如今等于鲁国的头一号大财神,若能从她手中敲榨一笔巨资,足可支撑他用来起事的费用。”
成碧夫人不知庆忌转着的念头,继续分析道:“我想了两个原因,一是他的老巢在这里,以前这费城不太引人关注,便连家主也只是偶来小住,可是如今我在这里筑新城,从此东西转运,南北传承,此地必定热闹百倍,不出几年城池便会壮大数倍,变得繁华起来,那对一群山贼的存在是极为不利的,就算我们不去攻打他们,也很难保证山中贼众不起了离伙下山的心。
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在这里筑城触及了他的利益。听你所言,他在山中人马众多,开山田,种果树,许多盗众还娶妻生子,这样庞大的人众,只靠贫瘠的山田和打猎植果可养活不来,他们一定另有财源,而这附近以前又没有盗贼劫掠的事情,甚至许多人不知道他苍霞岭的存在,所以……他们一定另有生财之道。若说是生财之道,且又与我在此筑盐城有冲突,那便只有贩运私盐了。”
如果展跖在这里,听到成碧这番话,一定大惊赞曰:成碧,真神人也!
不过庆忌已经认定展跖这个本来生活优渥、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甘心为盗,乃是志在窃国,对她猜中的这些近因却不以为然。他只嘱咐道:“不管如何,总之展跖欲对夫人不利就是了,夫人平素还是小心些的好,尽量留在府中,若要出门,务必加强防备。”
成碧听了瞪他背影一眼,似想说些什么,但是目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又转黯然。庆忌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他正蹙眉想着自己的事情,如果展跖此时揭竿而起,自己能否从中取利,更快地壮大力量。
一路思索,进了城门的时候,他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分析结果:不能!展跖一反,鲁国必乱,鲁国一乱,自己准备充作依赖的食盐生意,这条滚滚财源就要彻底关闭。展跖可以反,他在鲁国却没有任何借口和身份公开造反,趁机攻城掠地招兵买马。如果站在鲁国三桓一边领兵剿匪更不现实,且不提他的身份见不得光,就算见得了光,三桓任何一人也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军队交给他指挥,包括他的准岳父叔孙玉。
所以,展跖不可以反,至少在他的大业没有完成之前绝不能反。
车进季府,御者下车固定了车轮,自去多少解除辕套。庆忌放下踏板,扶着成碧夫人下车,成碧夫人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一手提着裙摆,娉娉婷婷地走下车来,眼波四下一扫,忽对庆忌低语道:“晚上来我房间。”
庆忌一呆,失措道:“这个……叔孙小姐在你府上呢,还是不要了吧?”
前方的御者刚刚自另一侧转过来,成碧夫人一瞥即回,浓睫下的眸子火辣辣、水汪汪的,妩媚中带着一种不知是向谁挑衅的意味,红唇翕合,一字字轻轻吐息,却没发出声音:“我就要!你来,还是不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