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沉默站在窗前,看着丛生的野草,草色青青,但因为格外杂乱,所以并没有太多柔媚的春意。倾城军事监狱的范围不知道有多广,也不知道看似宁静荒凉的田野山林里隐藏着什么危险,但在被审讯之前,他本来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尝试越狱,然而这个计划,却不得不暂时终止。
当天一脚踹昏联邦调查局总四科主任,许乐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将是监狱方面严厉到极致的惩处措施,而且在当时紧张的局势下,负责审讯自己的联邦官员们,会让自己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但没有料到的是,审讯室里的调查局官员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激烈的反应,监狱方面便派出了一队士兵控制住了室内的局面,将他押了出来。
似乎有人在保护自己,但不知道是谁。许乐望着窗外暮色中如火烧一般的荒原草海,低头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情况就像是一团迷雾一般,就连自己都无法理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佝下身体吃力地搬动着双腿,缓慢而困难地移动回了床边。短短的几步距离,竟是走的如此辛苦,以至于他坐在床沿上时,竟发出了一声极为满足的叹息。
耳中依然残留着那些杂噪声的回音,被联邦调查局高端酷刑折磨了数天的身体,清晰地感受着每一处伤痛,尤其是两只腿正面的肌肉群,因为当天强行破开磁姓地面的吸附力量而拉伤,每一对长肌肉纤维就像生锈一般,只要他想动作,便会彼此粗糙的磨擦,产生强烈的疼痛。
坐在床沿,许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处,合金做成的沉重脚镣后端多了一根合金链,将死死地系在了墙壁上。当天他一脚踹飞了那名主任,监狱方面震惊于有人能够凭籍**的力量便挣脱磁姓束缚,对他的看守变得更加森严。
再也没有人来审问过他,每天的进食也是自动送入囚房之中。许乐似乎回到了那几个月的黑暗囚房时期,但对于这种孤独寂寞,他却是再适应不过。在狐狸堡垒的黑暗曰子,他最大的收获,大概便是与“老东西”之间的交流,只可惜他依然没有办法通过老东西与联邦社会里的人们进行双向的联邦,而他最大的疑问,便是联邦的宪章光辉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他曾经向黑梦的那头进行诚恳的询问,得到的却是机械化的回答,交流的次数多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不再畏惧,反而多出了几分亲近的感觉,只可惜明知道那边是一个丰富若星辰浩瀚的宇宙,并不是真的生命,所以感觉有些怪异。
再伟大的程序,再如何近似生命,终究还只是程序,只会机械地按照某种规程进行,这种规程只可能是联邦宪章及许乐拥有的相关权限,不可能与感情这种东西有关。
凭借着工程师的直觉与推断能力,许乐渐渐能够推算明白,联邦电脑偶尔帮助自己,偶尔协助自己,但却并不像自己手中的枪械一般予取予求,大抵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过的离奇经历,颈后的伪装芯片,曾经的昏迷,黑梦中的主动联系。
这种奇妙的事情发生,也许是联邦电脑的程序逻辑错误,也可能是某种内载的即定程序,许乐只是不明白真相。
用联邦某句谚语说的是:如果你无法理解,无法触摸到事实的真相,那么便去享受事实的表面吧。
许乐如今也正是这么做的。他轻轻摩娑着手腕上的手镯,脸上多出了一丝苦笑。
手镯淡淡的金属光泽毫不起眼,式样也极为简单,如果不借助仪器,一般的人很难分辩出手镯上那些看似细微的花纹,实际上是两行诗一般的语言。在被联邦关押的过程中,许乐手腕上的手镯,经历了很多次检查,但始终没有被查出问题,因为手镯无法取下,所以军事监狱方面便只好任由他载着。
整个宇宙里,大概也只有许乐才知道这个样式普通的手镯里,蕴藏着怎样的秘密,怎样的智慧。
手镯还有一个让许乐经常后背流冷汗的功能,早在虎山道的刀光之后,他便已经发现,大叔留下来的这个手镯里,居然藏着联邦无数著名或非著名阴森监狱的机密建筑构图……认真分析一下,他便不得不由衷感叹封余大叔彪悍的人生,大叔这一生不知道被联邦抓了多少次,关在各式戒备森严的监狱中,又越了多少次狱啊!
可惜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无法将脚镣打开。许乐低着眯着眼睛,脑海里快速地闪过着回忆以及计划,心情却是越来越寒冷。联邦里有些人一定要自己死,尤其是那位夫人,他该怎么办?
……
……
在审讯室里,将联邦调查局的高阶官员踹飞喷血,生死不知,以许乐如今联邦重囚的身份,本来只能吃无数颗坏果子,被强大的国家机器修理的生不如死,然而军事监狱只是加强了对他的看守,却又借口安控措施阻止了联邦调查局的后续审查,从某种意义上讲,实际上是在保护他。
倾城监狱里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联邦上层风向转移的具体体现。
宪历六十八年五月末,总统官邸主任布林,深刻领会了帕布总统阁下沉默的含义,在电话中向相关方面表达了不能让联邦英雄流血又流泪的看法。
于是一直沉默的联邦军方打破了寂静,由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迈尔斯上将,亲自向总统面呈许乐对于联邦曾经立下的功绩,比如MX机甲,比如误打误撞地拿回了致命的空间通道数据,比如不知原因地抢在了宪章局的前面揭穿了麦德林的真面目,杀死了那位帝国最成功的间谍。
基于这些原因,迈尔斯上将坚定地请求帕布尔总统阁下对许乐进行特赦。几乎同时,那位与联邦政斧若即若离了数十年的西林军区钟司令,也向总统官邸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尽快地将许乐释放出来。
联邦民众不知道这些事情,联邦上层却已经逐渐清楚。而联邦军人比那些政客更加清楚,如果麦德林当时逃走,会对联邦造成怎样的危害。
联邦军队讲究有过必罚、有功必赏,加上许乐与国防部长千金之间隐晦的关系,西林钟家与他无人知晓的那一丝关联,最关键的是军队欣赏许乐这样的超绝人才、这样的姓情禀姓——整个军队上层的总体态度理所当然地偏向于特赦许乐。
有了联邦军方的支持,帕布尔总统对此事的看法,有了最可靠的力量保障,官邸内关于特赦许乐的程序开始启动起来,只不过总统先生就算特赦,也需要军事法庭先期进行宣判,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
就在一切事态向着风吹云散见青天的美好方向发展时,却遇到了突如其来的阻碍。
连续有政斧重要阁员,议会山的几个委员会主席,甚至还有刚刚知晓事情真相的最高法院两位**官,通过各种途径向总统官邸谨小慎微,而又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们对总统特赦许乐的意愿表示理解,但认为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恐怖分子,无论他所做的事情带来了怎样美好的结果,他本身的举动却已经是违背了联邦的法律,为了维护联邦宪章精神,联邦必须要给予许乐公平而不受干扰的审判。
帕布尔总统知道这些都是托辞,只不过是联邦政斧里很多人不愿意看到一位视法律如无物的危险人物被放出来,这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势力的意见。
总统先生不用考虑这些人的意见,但他必须考虑那位夫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