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乐不是一般的中校,杜少卿身上流露出来的冷酷压迫感,可以让全场安静,鸦雀无声,却无法将他的头真正地压了下去,要知道在倾城军事监狱的房间里,即便是费城那位军神如雷电般的目光,都无法击碎他那颗大心脏,更何况是其余人等。
所以他抬起头来,微眯着的眼睛反衬着西方的美丽霞光,异常明亮,回答道:“报告杜师长,我不是用教官名义压着你的部下不敢还手,才趁机把他们打成重伤。基地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你可以自行调阅。”
话语微微一顿,许乐转头直视杜少卿鼻梁上的墨镜,大声说道:“那两名军官曾经转述师长教诲,人的实力就是速度与力量的集合,而且那两名军官在挑战当场也说过,七师近身格斗训练经常会受重伤,让我不要在意……所以,他们就受了重伤。这是打出来的,如果师长质疑基地的调查报告,可以让七师的近身战高手……或者是师长您亲自来试一下。”
平静宏亮的声音回荡在场间,众人的脸色都非常精彩,尤其是第七小组的成员和列队的受训军官——许教官的话谈不上豪气干云,也说不上掷地有声,然而就是这样寻寻常常地说了出来,杜少卿和那几名铁七师的军官脸色却同时微微一僵。
大概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名中校,敢对着杜少卿如此说话。
“很好,至少还有几分胆魄。”
杜少卿半脸阴沉,拿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抬了起来,用手套指着许乐的脸,说道:“触犯军事条例,当面顶撞上级,像你这种自由散漫的惫赖人物,怎么有资格当联邦军人。”
“军营不是你这种人的世界,趁早离去,不然哪天你若在战场上触犯了条例,我会亲自灭了你。”
此时杜师长的声音变得极为低沉,大概只有当事的两个人才听得到,然而许乐却能从这种声音里感受到一股真正的危险与寒意。他知道杜少卿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原因,然而他相信,如果将来在宇宙战场之上,对方找到某种借口,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消灭自己。
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让许乐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是在临海州体育馆的地下停车场中,就像是在环山四州的基金会大楼里,遇到致命危险时,他时常笑眯眯的眼睛便会越来越亮,就像突破东林大区灰云后看到的第一抹星光。
被一位手握兵权的少将师长冷酷地训斥恐吓,能怎么办?少将与中校之间看似只差两级,然而将军与校官之间却有一道近乎深不可越的沟壑,多少野心雄心并存的职业军人,最终就是倒在了这一道深渊之前。
面对着杜少卿冷漠的嘲弄羞辱威压,许乐似乎也只有听着,然而他的眼睛已经越来越明亮,怎么才能归于平静?便在此时,他想起了小西瓜的父亲,那位将杜少卿压制了整整十年的西林老虎。
面对着杜少卿和他的第七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有不讲道理,只有霸蛮无比的发飙。
许乐眯着的眼睛快要亮成天上的新月,他盯着在鼻子前冷漠挥动的黑色皮手套,忽然开口说道:“小羊皮的?”
杜少卿手中的黑色皮手套缓缓在晚风中停了下来。
“HTD局不管?联邦法律总比军队条例要高那么一点点。”许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真诚的笑容,“触犯条例,顶撞上级,自由散漫,便没有资格当联邦军人?”
“那明目张胆用小羊皮做手套,违反联邦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当师长?”
杜少卿一脸冷漠地望着许乐,面部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唇角却似乎挂上了一丝嘲讽。
联邦军人谁不知道铁七师杜师长乃是军人典范,标准楷模,一身风姿绝代潇洒冷酷,墨镜与黑色的皮制手套乃是他的衣着风格,堂堂少将师长,这种特权谁敢质疑?
听到许乐的话语,杜少卿心头微怒,淡漠说道:“你可以让HTD局来找我,只要他们敢管杜某的事。”
这话说的很大气,很嚣张,铁七师本来就是大气嚣张护短铁血的部队,他们的师长更是如此,许乐此问,明显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杜少卿淡漠的话语里,透着一丝掩不住的无视轻讽。
“关于打伤铁七师军官,顶撞上级,违反条例的事情……”许乐望着杜少卿的墨镜,平静说道:“你可以让法务处,不,国防部来找我,只要他们敢管我的事。”
杜少卿说了什么,许乐便跟着说了什么。一般的联邦法律管不了铁七师的师长,难道军事条例就能管得住许乐?这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朝着杜少卿的脸上扇了过去,你有特权,我有背黑锅的老丈人,在费城湖边还有一个远房亲戚,所谓不讲道理,蛮横发飙,飙到最后,飙的不就是这些?
杜少卿的脸色终于变了,山上那棵雪松开始松动,簌簌雪末落下,无数寒意生起。
然而就在这位少将师长也准备发飙的时候,许乐又说了一段话,直接是扇了对方一记耳光,而且也不允许对方去抹药膏。
他目视前方,视线穿越杜少卿冰刻一般的双肩侧脸,望向远处夜里最后的那抹夕色,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再发飙了,不然真把我逼的发飙,你又没有什么好处?你是大人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我暴打一顿,会丢多大的脸,将来怎么好意思去当联邦第二位军神?”
“我相信你知道我很能打。”
“你几名侍卫官来不及开枪。”
“关键是,你站的离我太近了。”许乐收回目光,看着杜少卿轻声说道:“我把你打成残废,顶多也就是不当这个兵,再被送到倾城去关十几年,我不在乎……而且你应该查过我,我杀了麦德林还能被特赦,这个中校也不是我想当的,是官邸里那位和那位老爷子求我当的。”
许乐很罕见地压低声音说完这一长段话,才深深地吸了口气,眯着眼睛说道:“报告师长,请允许不要让我发飙。”
场间没有人听到许乐说了一些什么,他们只是注意到杜少卿师长收回背后的双手紧了起来,左手的黑色小羊皮手套被捏的有些变形。
杜少卿盯着许乐的脸,沉默了很久。直待心中的怒火渐渐转成一种冷冽的情绪之后,他才微微一笑说道:“好,很好,你果然是西林那个野人之后,第二个敢当面威胁我的人。”
满场俱静,黑夜降临,众人心生震惊疑惑。铁七师少卿师长,这一生在军营里从未笑过,今曰却笑了,他此时的心境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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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