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妮玛娣看着他厉声喝道:“宁缺,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想等书院来救你?书院再如何嚣张,难道还敢护着冥王之女不成!你就绝了这份心吧,想想书院为什么要你们来烂柯寺治病!”
“这和书院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缺重新握住朴刀刀柄,说道:“小时候那些年,我不是书院学生,不一样背着她翻过那么多山,杀死了那么多想杀我们的人和野兽?现在她已经长大,我变的这么强,难道反而变得还不如当年?”
听着这段话,众人心中顿时警意大作,寒意渐生。
后寺佛殿里,有一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今日局面一转三折,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沉默,然而便在这个时候,她抬起头来望向宁缺。
莫山山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脸上的神情有过数次变化,最开始当宁缺击倒曲妮玛娣和花痴,与宝树大师平分秋色之时,她微笑喜悦,当桑桑身世被揭露后,她震惊惘然,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宁缺没有看她,但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于是坚定而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莫山山肯定懂自己是什么意思,两年前在荒原上并肩战斗那么多次,早已培养出来了足够的默契,但他不想她选择立场,哪怕是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冥界入侵这件事情太大,大到连书院都承担不住,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刚刚晋入知命境的书痴,宁缺希望她能够拥有不选择的自由。
“为了天下苍生,为这个世界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我以谦卑的姿态恳求你,把冥王之女交给悬空寺,除了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宝树大师看着宁缺说道。
宁缺看着他神情冷淡说道:“我要你去死,你肯不肯?”
宝树大师平静说道:“能救世界,自然肯。”
对于这个回答,宁缺不知道该说什么。
曲妮玛娣看着宁缺的神情,知道殿内诸人此时肯给出的代价越大,那么他便会越痛苦,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肯把冥王之女留下,老身也愿意去死。”
宁缺面色平静说道:“你的命不值钱。”
曲妮玛娣暴怒。
然后宁缺看着宝树大师说道:“如果说是为了苍生,苍生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修佛的,如果是为了大义,大义与我何干?我又不是道士,我只是书院里的一名普通学生,我想做的事情只是带我妻子离开。”
宝树大师说道:“但没有人能够抵抗昊天的规则。”
“不能抵抗不代表不想抵抗,事实上在这个充满规则的世界里,我,你,所有的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抵抗规则。”
宁缺看着众人说道:“我们病了会吃药,抵抗病,我们会吃人参,极力保养,抵抗老,我们会修行,抵抗死,还有人会自杀,抵抗生。”
“你是戒律院首座,却有私生子,讲经大士也有一个叫悟道的私生子,听闻歧山大师是前代讲经首座的私生子,我这时候不想说什么一庙的男盗女娼淫僧荡尼,但事实上你们都在抵抗佛祖的戒律或是道德的约束。”
宝树大师和曲妮玛娣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歧山大师却是摇着头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听到有人把悬空寺贬到如此地步。
“当然,你们想把桑桑杀死,也是一种抵抗。”宁缺看了桑桑一眼,说道:“但我不想她死,那么你们就要允许我抵抗你们的抵抗。”
“你真的想回护冥王之女?”
宝树大师脸色变得凝重而严肃,说道:“但你要清楚,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书院让你带她来烂柯,也不可能是真的为了治病。”
宁缺摇头说道:“老师和大师兄就是让我们来治病的。”
宝树大师凛然说道:“如果人死了,病自然也就没有了。”
宁缺说道:“如果是别的人,我或者真的会怀疑他让我带着桑桑来烂柯治病,是要配合你们佛祖的阴谋,但我相信大师兄。”
曲妮玛娣无法理解他此时的信心,厉声恼怒问道:“为什么?”
宁缺说道:“因为他是大师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