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白色的宣纸飞了出来,落在方云身前不远处。
方云瞧了一眼,顿时目光一缩。这卷宣纸外面的纹路,分明是朝廷供给王侯之家的纸质。外公虽是前朝元士,但儒家与兵家别。他们所用纸质,与这种是不同的。
他说考自已对子,立即就扔出一卷写好的对子。分明是为他准备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已要来,而且准备好这种东西。
方云眼睛微眯,目中闪过一道道思忖的目光。随即眼中掠过一抹怒色:“镇国侯,平鼎侯……”
宣纸明显出自镇国侯、平鼎侯之家。外公一个古板、守旧的儒生,也不可能料到自已会来。肯定是有高人指点。方云下意识的就想到镇国侯和平鼎侯。但又隐隐感觉不对,这两位侯爷应该还没有心细这种地步。
方云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抓起宣纸,揭开一看,一行文字立即映入眼帘。
“父莽夫,子莽夫,父子莽夫!”
“真是得寸进尺!”
看到这一行字,方云顿时勃然色变。当年外公刘正勋极力反对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时,理由就是个莽夫。
父莽夫、子莽会,分明是讽剌自已和父亲,都是领兵在外,只懂厮杀、战争,不识礼仪教化的莽夫。
“父莽夫,子莽夫,父子莽夫”,这种对联相当简单,甚至某种意义上,都称不上对联。外公刘正勋显然并没有真要考什么对子,而是想借此羞辱自已父子二人。
这种对子,看似容易,换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很容易就对出来,甚至反唇相讥,羞辱对方。但方云和刘正勋的特殊关系,却使得这副简单的对子,变得复杂。
外公的女儿,便是华阳夫人,是自已的母亲。方云反唇相讥,拿父女关系来作文章,立即就是不孝,是大逆不道。外公的儿子,是舅舅孙仲荣,方云如果拿外公和毫不相关的舅舅做文章,表弟孙世堃首先就饶不了自已。而且那样也显得自已不仁。
这种对子,好对的就是“夫和妇”,但外婆早已过世。拿已故的外婆作文章,怎么都不像是为人孙者该做的事。
两人这一丝血脉联系,顿时让方云这个下联,怎么都不好处。对上来了,显得自已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比“莽夫”这样的羞辱还要严重的多。传出去,朝廷的大儒恐怕对自已都要不待见了。
而如果另外选一些题材的对子来,又不痛不痒,显得自已无能。倒被外公立刻就小看了。不管怎么样,两人的血脉联系,使得这个简单的对子,变得复杂了不少,极让人头疼。
“怎么对不出来吗?对不出来,就自已离开吧!我刘正勋的茅屋虽然破旧,却也不是不懂诗书,不识礼数的人能进的!”
茅屋中的声音,冷冷道。
方云瞳孔中蓦然掠过一丝怒色,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
“这个对子的下联,你是准备让我用笔墨写在背面呢?还是让我口诵?”
“笔墨,只有知书达礼,懂诗词文章的人才能用。你种人,还是口诵吧。”
言下之意,方云就是个莽夫,没有资格使用笔墨。
方云也不和他计较,拱了拱手:“即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口诵了。”
“我听着。”屋里的人冷声道。
方云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好了——师腐儒,徒腐儒,师徒腐儒!”
外公刘正勋多处叼难,方云先礼后兵,自觉做足了礼数,也不再隐忍。一开口,立即显露了自已的唇枪舌剑的本色。外公讽剌自已父子不通诗词,是武夫,莽夫,方云就直指他是酸儒、腐儒,甚至连教他诗词文章的老师,也一块骂上了。
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外公如此刻板守旧,不近人情。他那个不知名的师父,显然脱不了关系。
“放肆!——”
茅屋中,刘正勋勃然大怒。儒家最重师生之义。刘正勋虽然古板,但正因如此,反而越加容不得别人,指责自已的老师。方云一言直指他是腐儒,甚至连老师都骂上了,他哪能不怒。
“怎么,这对子对得不工整?”
方云冷笑道。
茅屋中一片寂静,片刻后,重重的哼了一声:“上来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