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在市场上问了一圈，木材什么的都还好搞，关键海绵跟弹簧不好弄，特别是弹簧，六十年代末内地工业体系还不发达，钢铁产量只有五亿顿，全国都缺钢铁，甚至还掀起过一股全民炼铁的风潮。</p>
别看小小的弹簧好像不太起眼，实际上需要相当成熟工业基础才能生产，再加上全国缺钢的背景，产量就更少了，在市面上很难找到。</p>
就在秦浩一筹莫展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一位收破烂的大爷，吆喝着从面前走过，不由眼珠一亮。</p>
“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这废品收购站在哪啊？”</p>
大爷狐疑的打量了秦浩一阵：“怎么着爷们儿？你也打算干这行？”</p>
“嗨，您瞧我这样，像是跟您抢生意的吗？”秦浩笑道。</p>
大爷一想也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哪瞧得上这下三滥的行当，行吧，我指给你，你沿着这边一直往前走........”</p>
秦浩根据大爷指的路，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找到了废品收购站。</p>
刚进去，就见到各色琳琅满目的旧货，什么旧书报纸、破旧家具，还有一些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瓷器、青铜器，就这么随意堆在角落里。</p>
别的秦浩不太认识，但是那里面有一只宋朝钧窑玫瑰紫海棠花盆，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贝。</p>
“唉，那小同志，干嘛呢跟这杵半天？”一个瘦高个冲秦浩喊道。</p>
秦浩这才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支给对方：“这位同志，我是想问一下，你们这些废品都卖吗？”</p>
“哟，香山啊，这可是好东西。”对方一见到香烟盒，眼珠就是一亮，笑呵呵的接了过去，语气也缓和了不少。</p>
“小同志你是瞧上这些古董了吧，别打主意了，这都有数的，别看我们这儿就是一废品收购站，那也是公家的，少了一个上头都是要追究责任的，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扣下来，谁吃得消？”</p>
秦浩倒也没觉得遗憾，古董这玩意虽然来钱快，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到了改开之后，他想要赚钱有的是法子。</p>
“误会了不是，这位大哥，其实我啊是个木匠学徒，这不是想着弄点废旧家具练练手嘛，可新的材料我又买不起，就只能来这碰碰运气了。”</p>
对方狐疑的打量着秦浩，秦浩知道对方是觉得他这身大院子弟的装扮，不太像是干木匠的人。</p>
“这不是我爸进去了嘛，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总得学点手艺养活自己吧。”秦浩这么说倒也不算骗人。</p>
“原来是这样，也难为你了。”对方倒也没有怀疑，这年头这种事他也见多了。</p>
“不过，我们这儿收上来的都有数，不能给私人啊。”</p>
废品收购站对接的是各个国有企业，比如废铜烂铁都会交给冶炼厂重新回炉，这些都属于公家财产，丢失他们是要承担责任的。</p>
秦浩直接把拿包香山牌香烟拍在对方手里，对方悄无声息的揣进兜里，然后低声对秦浩道。</p>
“这事儿吧，也是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你不是有手艺嘛，我可以跟我们主任说说，让你修复这些破旧家具，至于这材料多多少少的，有损耗也是很正常的嘛。”</p>
秦浩眼珠一亮：“那就拜托大哥了，事成之后另有酬谢。”</p>
“嘿嘿，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p>
要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即便是六十年代的人，也遭不住这糖心炮弹的腐蚀啊。</p>
经过交谈秦浩才知道，这人叫刘雨，是废品收购站的临时工，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别看这工作不体面，还没有编制，也是刘雨父母花了好大力气才塞进来的。</p>
其实这个阶段，社会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大量年轻人在城市里找不到工作，游手好闲的瞎逛，给社会治安造成了极大压力。</p>
刘雨很快就带着秦浩见了这里的主任，主任一听秦浩会打家具，就问。</p>
“会打沙发吗？”</p>
秦浩点点头：“只要有材料，没问题，您是想要美式的还是欧式的？”</p>
“哟，口气还不小，你都会做？”李主任笑呵呵的看着秦浩。</p>
秦浩一脸平静的道：“别的不敢说，这手艺绝对看得过眼。”</p>
面对李主任的目光，刘雨只能赔着笑脸，刚刚秦浩还说他是个木匠学徒呢，谁想到竟然夸下这样的海口，他现在就想抽自己两巴掌，怎么就那么欠，馋人家一盒烟呢？</p>
“行，那你就用这些材料做一个美式沙发来看看！”</p>
其实李主任对秦浩并不抱太大希望，像秦浩这种小年轻，就算是很小的时候跟着师父学艺，现在顶多也就是个学徒，沙发可不比中式家具，只要不是四只脚一样长就能凑合着用。</p>
沙发的工艺要复杂得多，制作框架、订松紧带、裁剪海绵、安装弹簧还有外面的皮套缝制，这些都是手艺活，就算是老师傅也不见得能做好。</p>
秦浩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刘雨要了工具，就开始在那堆废旧家具寻找合适的材料。</p>
看着秦浩利索的拆解动作，李主任倒是对他有了几分期待。</p>
秦浩先是拿着锯子把木材锯成需要的长短，然后用钉子一一固定，随后又从旧沙发上拆卸松紧带、海绵跟弹簧这些材料。</p>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一个经典的三人美式沙发就完成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外套的皮革是旧的，要是换上一套新的皮革，任谁也猜不出来，这是从一堆破烂当中拼起来的。</p>
“好，真好啊，小秦你这手艺绝对是这个。”李主任坐上去试了试，体验过后，冲秦浩竖起大拇指。</p>
秦浩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行。”</p>
李主任低声对秦浩道：“小秦，能不能帮我打一套三十六条腿，我儿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p>
三十六条腿其实就是一套家具，分别是床、三门橱、五斗橱、梳妆台、沙发，八仙桌外加四个凳子，加起来一共是三十六条腿。</p>
在六十年代能够凑齐三十六条腿的，那绝对是大户人家，比后来的三转一响还要牛逼。</p>
秦浩故作为难的看向那堆废旧家具：“可这材料也不够啊......”</p>
李主任连连摆手：“嗨，我儿子结婚哪能用旧的，材料都用新的，我都备好了，就是一只找不到手艺过硬的师傅。”</p>
这年头有手艺的全都进工厂了，三十六条腿这种大工程，又是急茬，还真不好找到师傅做。</p>try{ggauto();} catch(ex){}
“哪这些废旧家具.......”</p>
李主任也很上道，大手一挥：“你可劲了造，不就是些破烂儿嘛，不过咱可先说好，你可不能哪去卖啊，要是被抓了，我这.......”</p>
秦浩拍胸脯保证：“您放心，绝对不会卖，我就是想换点工业票什么的。”</p>
“那就好，那就好，小秦师傅，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李主任也是急得不行，距离下个月也没多少日子了，要是耽误了儿子结婚，回去肯定要遭埋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