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拜见晋王殿下。+,”一个年轻的侍女跪在阶下。
乌纱小帽,白袍博带的晋王杨广在窗前缓缓的转过身来,默不做声的凝视了女人一阵子。
“起来吧。”杨广又对侍候在周围的近侍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杨广的手指慢慢的叩击着窗台,一声声的像是在拍打着一首乐章的节奏,声音虽轻,却很有感染力,如同敲击在人心口上。他只是平静的叩击着,却久久不开口说话。
“奴婢有口信要传递给大王。”侍女等那首似乎是哪个乐章的拍子叩击完,才开口禀告。
杨广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他如今正是逍遥得意之时,说不定和太子父子两个相处尽欢呢,怎么还记得我这个阶下囚徒啊?”杨广的话似乎是对这个侍女说的,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更或者是把这侍女当成了杨林。
“殿下有好消息要告诉大王。殿下说,当大王听到他这封信的时候,你的麻烦已经尽去了,不出三天,大王就能脱去这金锁,龙归大海。甚至,你还能马上离开京师,前往河东。”
原本还一副平静模样的杨广听到这话,整个人怔住,身体变的僵直,原来已经抬起来准备叩击第二个乐章节拍的手也悬停在半空之中。他怔住,他失神,他的平静被打破了。
“你说什么?”
“一个好消息,一个让大王脱离眼下困境的好消息。”侍女回道,这名侍女叫红叶。不久前进入王府里做事。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可实际上他却是易风的人。而且是易风特派到晋王府里的。她的身份杨广也知道,这是易风和杨广约定好的。红叶留在晋王身边,做为易风的联络员,向两边联通消息。一些极为重要的秘密信息,易风都会先传给红叶,然后再告知杨广。
红叶的话,也就是易风的话。易风来信息说他马上能脱困,这绝不只会是一个安慰,这应当是肯定的语气,说明他知道了重要消息。
难道刺案的幕后主谋被抓到了?杨广被陷入此案之后。也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谁策划了那次刺杀事件。可这个案子扑朔迷离,根本弄不清楚,但按他的推测,嫌疑最大的是皇帝,不能排除皇帝一手策划了这个案子,目的则是为了打压他,换掉他由太子挂帅北伐。最大的原因,可能是皇帝的猜忌心。不肯让皇权旁落,自己的能力远超太子,威望又高,一旦统领北伐取胜后。威望将更进一步,到时皇帝无法阻止自己成为新太子。新太子的威望将完全不同于杨勇做太子的时候,皇帝已经老了。而新的太子却威望极著,天下称赞。皇帝或许在恐惧这种结果,因此。他出手了,导演了一出太孙刺案,把自己的帅位免去,同时还利用此案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嫌疑人,让自己的名声、声望大降。
这只是一种猜测,虽然觉得推论上很有可能,但内心直觉上他总觉得不是。
然后第二个重点怀疑人就是太子了,毕竟他经此事后成功的从自己手里夺了帅位,然后是易风,他也得了许多好处。不过对这两人,太子没这能力,高颎柳述等虽有这能力,但他们不可能瞒着太子,而太子是没这胆子干这么大的事情的。至于易风,他是从这事件中得了许多好处,可其中有几个重要疑点,比如那些刺客,许多活死人都是十年前就已经假死消失了,这背后有一个必然庞大的组织,而十年前,易风才不过几岁而已。若易风一直以来背后真有这么大的秘密势力,那他也不可能后来当了好多年的马贼了,他早就回来了。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皇帝嫌疑最大。
因此最终当自己被夺帅,被幽禁府中时,杨广的反应表现就是心理的配合。
不吵不闹,乘乘的呆在府里,尽量不和外面联系,认真反省,读书写字,仅此而已。他想要通过这些向皇帝表明,自己是一个听话的能受控制的皇太子。
一晃许久过去了,杨广很累,很不安。皇帝对他的这种表现表态,似乎毫不知情,但是杨广清楚,皇帝肯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可皇帝对他的表态,就是没有回应。这让他都快崩溃了,他不知道皇帝到底只是打算警告他一下,还是真的打算将他踢出局。随着时间过去越久,他心里的不安也越聚积的越多。
他甚至曾想过要兵变,想过要逃离京师,返回淮南起兵。
若不是杨素等力劝,加上内心里还有那么一份放手一博的狠劲,杨广早撑不住了。
他们五兄弟里秦王杨俊先前也被幽禁府中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被免了所有官职,只是不到一年时间,杨俊就几乎废掉了。虽然现在又出来了,可杨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杨俊了。
杨广沉默片刻,终于挥袖长叹一声。“到底是何好消息?”
红叶告诉杨广,杨谅调并州旧部带兵拦截伏击皇太孙,最终失败,太孙已经把并州府作乱的官员将领逮捕,取得杨谅策划遥控指挥此事的大量证据。
“太孙殿下的奏章以及证据已经到了京师,呈给了陛下。杨谅难逃干系,罪状已证。”
杨广听到这消息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汉王杨谅?他派并州兵马拦截袭击太孙?”
“千真万确,此时皇帝估计已经知晓这一切了。”
“汉王好大的胆子,如此说来,上次京中太孙遇刺,也是汉王一手幕后操纵,并且后来还嫁祸于孤了。”
红叶却只是淡淡道:“也许吧。不过殿下现在暂时还没有发现上次京中的刺案是汉王所为。”
杨广背起手,看着窗外的天空,激动的手都在发抖。“但是汉王嫌疑最大不是吗?”
“按此次太原刺案推论。汉王确实对上次的刺案有极大的嫌疑。”
“肯定是他。”杨广咬牙切齿的说道。
红叶静静的站在阶下,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毫喜怒表情。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对杨广的话也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