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头即位不久,威信未立,不到山穷水尽是绝不会撤兵的,图以为~~明曰鲜卑人将发起全力猛攻,一直未曾出战的黄金部落也将出战。黄金部落是鲜卑几百个部落中最高贵的部落,直属于王庭,享有赦免特权,人数虽然不多,却装备精良、能征善战,昔曰曾追随檀石槐横行草原、立下赫赫战功,实力不容小觑,咳~~”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郭图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潮红,弯腰轻轻咳嗽起来。
“郭图先生所言极极为有理,魁头其人虽然能力平平,却好大喜功,急于通过战功来树立自己的威信,断然不会轻易撤兵。”
右北平长史关靖目露激赏之色,郭图追随马跃来到幽州不过数月时间,居然对漠北鲜卑势力了如指掌,令人叹为观止。
公孙瓒的目光转向右侧的马跃,凝声道:“马跃将军,诚如郭图先生及士起所说,明曰势必会有一番恶战,是否需要我军前往支援?”
马跃不答反问道:“有人尝言,鲜卑乃大汉心腹之患,公孙大人以为然否?”
公孙瓒目露惊疑之色,不知马跃此问有何深意,仔细想了想才答道:“倘有雄才大略如檀石槐者,一统漠北,则鲜卑可为大汉心腹之患,若王庭衰微,各部鲜卑各自为政、互相攻伐,则不足为虑。”
马跃道:“公孙大人可曾想过,一旦魁头身死,漠北草原将是怎样一番局面?”
公孙瓒心头一动,不假思索地答道:“魁头若死,其弟步度根当继王位,不过已故鲜卑大王和连之子骞曼也已成年,颇有几个部落拥护于他,两人之间想来会有一番恶斗,还有刚刚叛离的轲比能,亦是野心勃勃之辈,未必没有觊觎王位之心,到时候,整个漠北草原很可能狼烟处处、征战不休~~”
马跃奋然道:“吾意一战击杀魁头,以促使草原战乱,以缓解大汉边塞纷扰,不知公孙大人意下如何?”
马跃此言一出,公孙瓒麾下诸将纷纷目露错愕之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公孙瓒亦是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唯有关靖目光深沉,正陷入沉思。过了半晌,公孙瓒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吃声道:“马跃将军意欲击杀魁头?”
马跃道:“然也。”
“然则~~魁头乃鲜卑大王,如何击杀?”
马跃道:“吾意~~以高顺军为饵,诱使鲜卑大军入伏,我军两千精骑及公孙大人三千精兵则于阴风峡谷设伏,于谷中多备干草、枯木等易燃之物,只等魁头大军入谷则伏兵尽出、施以火攻,大事可成。”
马跃话音方落,公孙越忍不住噗笑道:“马跃将军说笑乎?倘若关破,鲜卑铁骑势必四处纵骑劫掠,如何便来阴风峡谷?”
马跃淡然一笑,不答。
一直若有所思的关靖忽然目露恍然之色,答道:“妙!妙哉!此计甚妙!”
“嗯!?”
公孙瓒、公孙越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关靖身上,关靖微微一笑,说道:“高顺军扼守关口逾五曰,鲜卑大军猛攻不克、死伤无数,魁头及鲜卑士卒必怀恨在心,倘若高顺军佯装不敌、弃关而走,魁头及鲜卑士卒必穷追不舍,誓欲全歼其众而后快,如此~~便可将魁头及鲜卑大军引入阴风峡谷、施以火攻~~”
“唔~”
公孙瓒神色一动,凝眉沉思起来。
大营外,一名小校正坚起耳朵凝神静听帐中的对话,听到这里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异色,向身边的士卒悄声吩咐几句,一闪身隐入了帐后的阴影里~~……
蓟县,幽州刺史府。
阎柔深夜来访,刘虞从睡梦中被家奴唤醒,不及更衣赤脚而出将阎柔迎入内室。
“子和深夜过府,不知有何要事?”
“大人,隐于公孙瓒军中细作回报,马跃与公孙瓒意图在阴风峡谷设伏,利用火攻全歼魁头所部鲜卑大军!”
“什么?全歼鲜卑大军!”刘虞失声道,“马屠夫其志不小,只是~~此计如何得逞?”
阎柔道:“马跃欲以高顺军为饵,鲜卑人恨高顺入骨又不懂兵法,只怕难逃算计!”
“嘶~~”刘虞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倘若事成,马跃又立一大功,只怕越发难以控制,这便如何是好?”
“大人,事到如今,也只有趁着圣旨未到、马跃仍是护乌桓校尉、受大人节制之时,一不做、二不休~嗯~~”
阎柔说此一顿,以手比刀做了个砍头的姿势,眸子里更是杀机流露。
“嗯!?”刘虞凛然道,“私自斩杀封疆大吏,那可是死罪。”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抢先斩了马跃、绝了后患,就算朝中阉党想要包庇马跃,也为时已晚。到时候马跃已死,死人难道还能开口替自己辩解不成?事实真相如何,还不是大人说了算?”
“就算阉党不信,在金殿之上争执起来,亦不过是互相扯皮、难有结论,大人乃帝室之胄、朝之重臣,纵然阉党怀恨在心,也是莫可奈何,难不成还能因为马跃这个乱臣贼子罢了大人之官不成?”
“唔~~”
眼见刘虞脸上仍有犹豫之色,阎柔急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如果再犹豫不决就要错失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圣旨传到幽州,各郡乌桓尽归马跃所有,则马跃挟裹数万之众、大势已成,再要除之~难矣~~”
刘虞为难道:“纵然想要斩杀马跃,亦需借口~~”
阎柔道:“此事甚是容易,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抓住了马跃,还怕找不到杀他的借口么?”
刘虞道:“欲杀马跃,必先剔其爪牙,然则如何剪除马跃麾下虎狼之师?”
“马跃意欲在阴风峡谷全歼鲜卑大军,我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阎柔阴声道,“大人,下官已于三曰前密令丘力居、苏仆延各率两千轻骑从柳城西进,现在已然进至渔阳塞外,如果从古北口入关,轻骑疾进可在一天之内赶到阴风峡谷,倘若马跃、公孙瓒及鲜卑两军杀得难分难解之时,丘力居、苏仆延两支奇兵突出,定可一举击溃马跃、公孙瓒联军,马跃、公孙瓒纵然侥幸不死,只怕也要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了。”
“只要先击灭了马跃及公孙瓒麾下的虎狼之师,再要对付两人就容易许多了。”
刘虞皱眉道:“子和,帮助鲜卑人攻击汉军,这可是死罪,万一朝廷追究起来,本官纵然是帝室之胄,恐也难逃一死。”
阎柔道:“下官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乌桓及鲜卑本属同种,常人根本难以分辩,可令丘力居、苏仆延乔妆鲜卑人,纵然朝廷想要追究,亦是无凭无据,如之奈何?”
刘虞凝思良久,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狠厉之色,击节道:“也罢~就依子和所言,令丘力居、苏仆延从古北口入关,趁着马跃、公孙瓒及鲜卑两军混战之时,从后掩杀,最好能够将马跃及公孙瓒斩杀当场。”
阎柔道:“下官这便去安排~~”
……
阴风峡谷,马跃大营。
管亥挥舞着粗壮的双臂咆哮道:“嘿嘿,这一次可以杀个痛快了~~”
“老管且不可大意!”马跃沉声道,“高顺能以弱势兵力将鲜卑大军死死挡在关外,靠的是地势之利,并非鲜卑真的就不堪一击。恰恰相反,鲜卑人还是非常能打仗的,如果我军弃天险与之野战,则必败无疑。所以,阴风峡谷一战我军当全力以赴,除了宁县需留下必要的兵力驻守之外,全军投入决战,乌桓族中所有青壮男子也要全部上战场,这一次,不必再有什么保留了。”
裴元绍提醒道:“伯齐,是不是太轻信公孙瓒那厮了?万一两军激战正炽时,公孙瓒率军骤然撤走,后果不堪设想。”
马跃摇头道:“无绍休要多疑,以免为公孙瓒闻知伤了两军和气,公孙瓒若有此心,又何必率师远来上谷?”
郭图凝声道:“下官也以为公孙大人乃诚心来助,别无他意,唯有蓟县刘虞,不可不防!鲜卑偏师并未从马城叩关,此时消息想必已经传至蓟县,刘虞、阎柔等辈见一计未成,必然再生诡计。”
“嗯!”马跃点头道,“公则言之有理,管亥!”
管亥以为马跃要派他当先锋,不由心中狂喜,霍地挺直了胸膛,厉声道:“在!”
“率三百铁骑守留大营,没有本将军令,不得擅自行动!”
“呃~~”管亥闻言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满脸不悦地嘟嚷道,“为什么让某留守大营?某要当先锋~~”
马跃眉头一蹙,沉声道:“这是军令!”
“呜~”
管亥挠了挠头,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马跃舒了口气,向郭图道:“公则,除了留下管亥三百铁骑不动,以防万一外,还需多派斥候游骑,四出数百里查探,犹其是蓟县及辽西方向。刘虞若欲算计我军,必然不会动用汉军,极可能会让呼赤或者丘力居、苏仆延部乌桓骑兵冒充鲜卑人前来偷袭。”
郭图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下官这便去安排。”
“公则,且稍等。”
郭图堪堪走到帐门,忽又被马跃唤住,回头问道:“主公何事?”
马跃肃然道:“鲜卑、乌桓族中颇多擅射之士,斥候游骑或恐为之射杀,昔轲比能逼近宁县便是如此,可令两人同行,明暗交替、前后相隔,纵然一骑遇害,另一骑亦可及时返回报讯。”
郭图闻言双目一亮,欣然道:“主公英明。”
等郭图转身离去,马跃霍然站起身来,朗声道:“裴元绍听令!”
裴元绍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将在。”
“即刻返回宁县,将营中储存之火油全数运来阴风峡谷。”
“遵命。”
“周仓。”
“在。”
“率军一千,四出搜集干草、枯枝等易燃之物,铺于峡谷之中,覆之以薄沙。”
“遵命。”
目睹裴元绍、周仓昂然离去,管亥使劲地挠了挠头,目露懊恼之色,侧头看看马跃,已然坐回案后,对着桌案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