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吸了口冷气,郑重地劝道:“主公,此计大伤天和,万万不可呀~~”
贾诩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下,脸色看上去显得格外的阴森,凝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何必效那妇人之仁?”
郭图急道:“可那毕竟是四万多条人命哪!”
“天道无常,以万物为刍狗,人命与草芥何异?”
“……”
郭图默然。
贾诩又道:“主公,采用减口之计非但可以节省我军粮草开支,还可以挑起乌桓人对辽东公孙度的复仇之心,如果主公因势诱导、加以利用,便可以通过讨伐公孙度淬炼出一支忠心耿耿而又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诚可谓一举而两得也。”
(PS:为了情节需要,把公孙度出任辽东太守的时间提前了。史书记载,中平六年,公孙度经同乡、董卓爱将徐荣保举出任辽东太守。书中时间现在是中平三年初,公孙度已经是辽东太守。)
“唔~~”
马跃轻轻唔了一声,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明言采纳。
“如欲减口,非借公孙度之手不可。”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诡诈如狐的笑意,已经隐隐揣摩到了马跃的心思,便接着说道,“公孙度原名公孙豹,幼年随父公孙延亡命玄菟,初为城门小吏,后受玄菟太守公孙域赏识、举为有道,入朝为尚书郎,曾盘桓洛阳数载,诩与其颇有接触。”
马跃霍然转过身来,凝声问道:“此人心姓如何?”
贾诩微微一笑,答道:“此人生姓粗暴、残忍嗜杀,育有二子,次子公孙恭为庶出且体弱多病、不为所喜,长子公孙康为嫡出,年方弱冠又健壮英武,颇受公孙度器重,主公可谴人密令周仓将军,将公孙康斩于柳城,公孙度必恼羞成怒、亲率大军杀奔柳城报复,如此~~大事可成!”
“好,就这么办!”马跃狠狠击节,朗声道,“来人!”
……
路县,公孙瓒大营。
公孙越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大声道:“兄长,马跃撤兵了!”
公孙瓒愕然道:“什么,撤兵了?”
“不错。”公孙越喘息道,“刚刚探马回报,裴元绍、廖化两路大军已经从军都、昌平撤走,连马跃的中军也撤出了沮阳,三路大军已经合兵一处,正沿洋水回师宁县,看样子是不准备攻打蓟县了。”
“不能吧,蓟县存有钱粮无算,马跃生姓贪婪、岂肯错失如此良机?”公孙瓒蹙眉沉思片刻,凝声道,“马跃此举大反常态,莫非其中另有文章?”
“呃~~”公孙越挠了挠头,疑惑道,“兄长之意,马跃是在耍花招?先佯装回师,然后回戈一击、偷袭蓟县?”
“很有可能。”公孙瓒道,“不过算算时间士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马跃若有什么阴谋,等士起回来一问便知。”
“大人,靖~~回矣~~”
公孙瓒话音方落,帐外人影一闪,关靖已经越帐而内,公孙瓒抚掌大笑道:“说士起,士起至矣,哈哈哈~~”
关靖向公孙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揖,朗声道:“靖~~参见大人。”
公孙瓒上前扶住关靖,亲热地拉着关靖之手直趋席上,关切地问道:“士起免礼,此去沮阳却不知马跃如何答复?”
关靖缓了口气脸显肃然之色,向公孙瓒道:“大人,也许~~我等皆错看马跃将军了。”
“哦?”公孙瓒脸色一变,凝声道,“士起何出此言?”
关靖道:“世人皆谓马跃狼子野心、冷血嗜杀,却不知其时是为生存所迫,乃不得已而为之,今~~彼既为朝廷重臣、奉诏戎边,岂可与往昔一概而论?若以一己之私妄猜他人之心,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公孙越听得满头雾水,不耐烦道:“唉呀,士起大人有话就直说,别绕来绕去了,末将都快让你给绕晕了~~头痛。”
关靖吸了口气,正色道,“大人,马跃将军已经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上表,奏请大人代刘虞为幽州牧!”
“真有此事?”公孙瓒失色道,“原以为马跃不过是试探之言,不想竟是真的?”
公孙越也不信道:“马跃竟有如此好心?”
公孙瓒道:“士起,其中是否有诈?”
关靖反问道:“以如今幽州之局势,马跃有必要对大人使诈吗?如果马跃想当幽州牧,放眼幽州又有谁还能阻止他?幽州地处蛮荒、远离中原,纵然天子想要阻止,怕也是鞭长莫及罢?”
“这~~总得有个原因吧?”公孙瓒蹙眉道,“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马跃平白无故将幽州让与本官,本官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终究心里不踏实呀~~”
关靖长叹道:“无他,马跃之意不在幽州耳。”
“马跃之意不在幽州?”公孙瓒愕然道,“然则意在何处?”
“河套!”
“河套?”公孙瓒皱眉道,“河套沃野千里、水草丰美,且易守难攻、紧邻中原,地势固然险要,然而此地蛮夷杂居、汉人稀少,民风虽然骠悍却缺乏王化,欲求一士人而难得,纵然占据此地又能有何作为?”
关靖道:“下官却以为,马跃舍幽州而取河套乃是明智之举,马跃若强占幽州,必为各郡士族所不容,早晚必亡,若取河套,则可施以铁腕手段整合各方势力,至少可以建立起一支虎狼之师,于中原大乱、群雄逐鹿之时占据一席之地。”
“此是马跃亲口所言?”
“亲口所言。”
公孙瓒道:“如此说来,马跃表本官为幽州牧乃是真心实意喽?”
关靖道:“下官以为的确如此,马跃将军是真心诚意想与主公结盟!”
“嗯!”公孙瓒点头道,“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马跃既然如此客气,本官总也该表示一番心意吧?”
关靖道:“大人不妨上奏天子,将刘虞勾结鲜卑欲谋害马伏波之事具实相告,声明刘虞之死乃是罪有应得~~”
“什么?”公孙瓒神色一动,问道,“刘虞真死了?”
关靖道:“目前尚未处死,不过也活不过两天了,两天之后马跃就将在宁县活祭英魂,杀刘虞于管亥及三百冤死将士之灵位前。”
公孙瓒道:“管亥及三百将士于本官有恩,如此大事不可不往吊唁,士起,速随本官前往宁县~~”
关靖道:“大人英明。”
……
两曰之后,宁县。
“呜呜呜~~”
“咚咚咚~~”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激越至令人窒息的战鼓声中,一队队全装惯带的士兵从军营里浩浩开出,进至校场上列阵,黝黑冰冷的铁甲汇聚成一片翻腾的黑焰,一排排锋利的长枪直刺长空,映寒了幽黯的苍穹~~
校场正北面的阅兵台上,赫然摆放着那尊古朴森严的功勋鼎,漆黑的四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阵亡将士的姓名,有袅袅的香烟从摆放于功勋鼎四周的鹤嘴铜炉里升起,迷乱了庄严肃穆的阅兵台。
功勋鼎前,不知何时坚起了一截木桩,刘虞披头散发、神情惨淡,被牢牢地缚于木桩之上,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侧,眼神一片木然。刘虞的嘴角凝结着一块血痂,嘴唇嚅动间,仍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滑落~~
“唏律律~~”
一骑如风、疾驰而来,奔至阅兵台下始狠狠地一勒马缰,雄健的坐骑顿时人立而起,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两只硕大的铁蹄腾空一阵乱踢。马跃威风凛凛地跨骑在马背上,猎猎朔风荡起身后玄色的披风,啪啪作响。
“咚~”
腾空的铁蹄狠狠踏落,重重地叩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恰如一记丧钟敲在刘虞的心坎上,刘虞无力地抬起头来,迷乱的目光透过散乱的发丝窥见了那道魔鬼般雄壮、野兽般狂野的背影~~
无尽的绝望悄然爬上了刘虞的脸庞。
“喀喀喀~~”
脚步踩过积雪的清脆声中,马跃在贾诩、郭图以及高顺、许褚诸将的护卫下款款登上阅兵台,尔后独自上前数步,走到功勋鼎前顿住身形。伸出手掌缓缓抚过刻于鼎力的那一排排名字,马跃悠然振臂长嗥:“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猎猎朔风荡起阅兵台上顶那杆血色大旗,激荡的旗面不停地拍打着马跃阴冷的脸庞,仿佛正在响应马跃的怒吼,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顷刻间便被马跃激烈的长嗥煽起了心中的仇恨,纷纷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杀~”
“杀我将士者,必杀之~”
“杀~”
“杀~”
“杀~”
“嗒嗒嗒~~”
士兵们嘹亮的号子声响彻云霄,边喊边以手中的长枪顿时,发出整齐划一的撞击声,令人窒息的杀气在校场上空激荡翻滚、久久不息~~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眸子里掠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寒意,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凛然噤声,嘹亮激荡的呐喊声便像是被人以刀切断般嘎然而止,成千上万双杀机流露的眸子却顷刻间聚焦到了马跃身上。
北风呼啸、战马低啸,冰冷的雪原~~竟无语凝噎~~
“锵~”
清越的金铁磨擦声中,马跃缓缓抽出了腰际的佩剑,恰乌云散去,残阳的余辉恰好照在冰冷的剑刃上,有幽寒的反光刺到了刘虞脸上,刘虞的脸色一片死灰,灰白、绽裂的嘴唇正在不停地嗫嚅着,却已经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马跃猛地踏前一步,一手捋住刘虞满头乱发往上使劲一提,刘虞耷拉下来的脑袋便被轻易地提了起来,又见寒光一闪,马跃手中利剑已经横在了刘虞的脖子上~~倏忽之间,马跃的右手轻轻一拉~~
“呲~~”
利刃割破皮肉的刺耳声中,刘虞的颈项顷刻间被割开,露出一道深深的血槽,惨白的皮肉像张开的鱼嘴般绽裂开来,但是很快,滚烫的血液便从绽开的伤口里一股股地激溅而出,随着血液的流失,刘虞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咣啷~~”
马跃将手中利剑弃掷于地地,翻身跪倒在功勋鼎前,双手高举过顶作托举状,十指极力张开,厉声疾呼道:“管亥英灵何在,冤死将士的英灵何在?本将~~今已手刃刘虞于尔等灵位之前,尔等~~可以安息了~~安息吧!!!”
“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