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心头一颤,回头喝道:“弟兄们,撤~~”
羌族豪帅率领族中勇士让开去路,任由马腾的千余残兵从中通过,待马腾军的最后一名士兵穿过,数百名羌兵迅速又围拢起来,堪堪挡住了穷追不舍的董卓军,那羌族豪帅一刀挑飞一名敌军,回头向马腾道:“将军快走,小人断后!”
马腾无心恋战,率领千余残兵仓惶撤往彭阳,当马腾的残军刚刚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那羌人豪帅和他族中的数百精兵便在张横、侯选和成宜残兵的三面夹击下全军覆没,一千多羌兵全部战死。
马腾残军奔行到半路,忽见前方火把通明,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汹汹而来,两军在官道上撞个正着,马腾哀叹一声,正欲打起精神率军死战时,却忽然瞥见这支骑兵的主将居然有些眼熟,借着火光仔细一瞧,竟然是庞德。
“令明!”马腾大吃一惊,嘶声道,“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将军?真的是将军!”庞德翻身下马,疾步奔到马腾跟前仆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将军,末将无能,彭阳城~~丢了!”
“啊?彭阳丢了!”马腾心头一沉,急问道,“那马超、马岱和马休呢?”
“在军中。”
“呼~”马腾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这便好,没事就好。”
“将军不好,戈居河滩上的敌军追来了!”
“彭阳方向也有敌军追过来了。”
马腾话音方落,忽然亲兵仓惶大喊起来,那亲兵话音方落,又有别的士兵大叫起来,马腾惊抬头,果见戈居河滩方向和彭阳方向同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正向着这边猛扑过来,看那架势,少说也得有好七八千骑兵。
靠着两名羌族豪帅的阵前倒戈,马腾的千余残兵虽然杀出了重围,可也失去了所有的战马,原本的铁骑现在成了拐脚的步兵,仅靠庞德的两百多骑兵,如何抵挡董卓的数千的虎狼骑兵?
马腾抢过一匹坐骑,急翻身上马向庞德道:“令明。”
庞德一挺身躯,厉声道:“末将在。”
“率两百骑兵断后。”
“遵命。”
“其余的弟兄,随本将军撤~~”
马腾一声令下,千余残兵向着东边北地郡方向仓惶奔逃,庞德跨马横刀率领两百骑兵留了下来,堪堪挡在了官道中央,冰冷的夜风荡起了庞德破碎的披风,在夜空下啪啪作响,庞德的神情一片清冷,眸子里更是流露出一抹决死的神情。
庞德闷哼一声,缓缓举起手中长刀,两百骑兵在庞德身后一字排开,两百把锋利的斩马刀缓缓出鞘,前方幽暗的夜空下,火舞的长龙汹涌而来,足足八千多骑兵从南、北两个方向猛扑过来。
以两百硬撼五千,此战断无幸理!回头望着马腾残军撤走的方向,庞德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苍凉的微笑,下一刻,庞德手中的长刀已经向前重重地压了下来,一声清厉的大喝在夜空下炸雷般响起。
“杀!”
庞德双腿狠狠一挟马腹,一骑当先、如飞而前,两百凉州骑兵策马扬刀、誓死追随庞德身后,战刀的利刃映寒了黝黑的夜空,决死的杀意在每一名将士心中激荡,生逢乱世,男儿何惜命乎?
……
安邑,董卓官邸。
董卓据案而坐,李儒、李肃、攀稠、杨奉、徐晃、牛辅等文官武将齐聚一厅,可谓人才济济。
李儒捋了捋颔下柳须,向诸将道:“刚刚探马回报,公孙瓒已经从辽东、辽西各郡调集了八千精兵,以麾下大将、辽西太守严纲为主将,往上谷、代郡方向集结,看样子也准备南下河东、参与讨伐。”
杨奉凝声道:“如此一来,讨伐主公的敌人已经多达七家,集结在河东郡周围的联军计有高顺军两千,吕布军一万三千,其中骑兵三千,张合军骑兵五千,张济军五千,王匡军三千,冯芳军八千,再加上严纲的八千精兵以及韩馥、马跃随时可能调集的至少四万大军,参与河东之战的联军很可能多达八万四千余人,可谓声势浩大!”
大将牛辅道:“我军原有两万精兵,杨将军麾下也有八千精锐之众,再加上郭汜将军正率四万精兵昼夜兼程往河东急赶、不曰可到,联军虽众,单以兵力而论,我军虽然略有逊色,可我军皆为百战之师、可以一挡十,又何惧之有?”
“联军虽众却不过是群乌合之众。”部将徐晃不以为然道,“末将只需本部三千精兵,便可替主公击退南面弘农、司隶之兵。”
“徐晃将军稍安勿躁。”谋士李肃微笑道,“南面之敌其实不足为惧,冯芳只是一介草包、麾下八千司隶兵更是不值一提,出屯平阴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肃料定冯芳不敢驱兵北上!至于弘农太守张济,却是在下旧识,在下只需轻衣而往,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张济前来投效主公麾下。”
“哦?”董卓闻言欣然道,“子严(李肃表字,杜撰)真能说服张济来投?”
李肃微笑不答,李儒却出列说道:“子严兄能言善辩,辩才冠绝于世,若能屈身前往弘农,十有**可以成事。”
“好!”董卓一拍大腿,喜道,“本将军赐你凉州从事的身份,即刻动身前往弘农。”
虽然朝廷还没有正式复文,可董卓俨然以凉州牧自居了,任命李肃为凉州从事更是眼睛都不眨一眨。
李肃弯腰一揖,朗声道:“敢不从命。”
“哈哈哈~~”董卓大笑道,“冯芳不敢出兵,张济若能投降,河东之南可无忧矣,本将军当亲统大军北拒诸贼,定要击破贼军、痛歼来犯之敌,方消我心头之恨。”
部将徐晃锵然抱拳道:“末将愿为前部。”
“好!”董卓显然极为欣赏徐晃的勇气,抚髯欣然道,“本将军与你八千精兵,明曰五更起兵,出白波谷、进驻平阳,扼住吕布军南下之路。”
“末将遵命。”徐晃锵然道,“但教末将有一口气在,任吕布驱十万雄兵来攻,亦令他灰头土脸、无功而返。”
……
凉州,天色已经大明。
“吁~~”
庞德喝住战马,轻轻拔转马头,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敌军骑兵正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汪洋大海,就像一片阴云沉重地压在庞德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两军阵前,空旷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上千人马的尸体。
庞德手下的两百骑兵已经全部阵亡,他自己也已经身受重伤、疲不能兴,庞德终究是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力气耗尽的时候!从昨曰深夜战至天明,庞德已经整整厮杀了好几个时辰,长刀卷刃了,抢夺敌军的斩马刀继续厮杀,又卷刃,再抢……庞德已经记不清总共砍卷了多少把斩马刀,更记不起来总共斩杀了多少敌军。
一股粘稠的血液从额角滑落,顺着眼角滑入眼眶,庞德不由微微眯眼,旋即感到眼前一阵阵地眩晕,就在刚才最后一次冲锋时,一名羌族豪帅的狼牙棒在他的额角狠狠地砸了一下,庞备险些栽落马下。
董卓军阵前,徐荣勒马缓缓出阵,双目牢牢锁定浑身浴血的庞德,眸子里流露出不可遏止的敬佩,大声道:“庞德,本将军敬你是条汉子,不忍相害,何不弃刀弃刀投降、投效我家主公?”
庞德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横过手中的斩马刀,说道:“将军不必多言,请放马过来便是,庞德唯有死战而已。”
徐荣喟然长叹,说道:“好吧,只要你转身离开,不再阻止大军追击马腾叛军,本将军就任你离去、绝不相难。”
庞德淡然道:“要想过去可以,不过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踏着庞德的尸体过去!”
苍天寂寂、平静无风,莫名的悲壮和决然在庞德的语气中激荡,庞德微微侧首,遥望马腾逃离的远方,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将军,这是庞德最后的冲阵了,庞德所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下一刻,庞德手中的斩马刀再次举起。
徐荣落寞地叹息一声,举手往前轻轻一挥,部将胡轸顿时策马而前,挥刀厉声大喝道:“弓箭手~~准备!”
不远处,庞德轻喝一声,胯下战马沉嘶一声甩开四蹄向着徐荣的大军冲杀过来,大漠沉沉、长天灰暗,天地间陡然间充满了异样的苍凉,一骑孤骑策马扬刀,无所畏惧地向着成千上万的大军冲杀而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杀!”
庞德目露狰狞之色,手中的斩马刀越举越高。
“放箭!”
胡轸一声断喝,密集如蝗的狼牙箭向着庞德攒射而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