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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腹浦,张任大营。
“明白了。”张任点了点头,向雷铜道,“本将军已经明白张绣将军和张松大人的用意了。”
雷铜问道:“什么用意?”
张任答道:“这是要用兵力和空间换取时间啊!有我军在鱼腹浦守着,只等丞相在淮南打败了孙吴,趁势席卷荆襄时,曹艹就是想撤退都难了!呵呵,世事还真是变化无常啊,就在昨天,本将军还担心曹艹真会出奇兵,可是现在,本将军倒反而希望曹艹真能找到一条小路进川了。”
……
淮南,延风津。
延风津地处颖水和淮河的交汇处,原本只是二十里水域,然后就是大片的冲积沙滩。
强迁徐州百姓入淮南后,周瑜征发了四十万劳役大肆修筑围堰,使得延风津的水域由区区二十里一下扩展到了方圆两百余里,陆逊站在围堰大堤上遥遥望去,整片水域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倏忽之间,陆逊年轻的俊脸上掠过了一丝格外的凝重。
这围堰大堤一旦掘开,淹掉的可不仅仅只是马屠夫的二十万骑步大军和高顺的十万精锐,还有淮南的四百多万无辜百姓哪!凭心而论,陆逊是真不愿意掘开围堰大堤,然而军令如山,为了主公的大业,为了吴军的生死存亡,陆逊别无选择。
晚风习习,吹荡着陆逊的披风,猎猎作响,这一刻,陆逊的身影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清冷。
“将军!”副将靠了上来,颇有些不忍地说道,“是不是再等等?”
“不必了。”陆逊霍然举手,摇头道,“不必再等了,不会再出现奇迹了,而且时间不等人,万一让凉军的探马发现了延风津的围堰大堤而事先有了准备,那大都督的良苦用心就要付诸东流了。”
“唉。”
副将叹息一声,黯然侧首。
陆逊翘首向天,星辰灿烂、恍如万家灯火,倏忽之间,陆逊的嘴角已经绽起一丝冰冷的狰狞,一字一顿地喝道:“传令,掘开围堰大堤!”
“遵命!”偏将轰然应诺,回头挥手大喝道,“将军有令,掘堤!”
两千名严阵以待的吴军士兵迅速挥动锄头开始挖掘起来,不到片刻功夫就在大堤上掘开了一道口子,温柔得像女人一般的湖水顺着口子缓缓外溢,在湖水无所不至的浸润下,缺口两侧的泥土很快软化、倾颓,然后迅速扩大,很快,围堰大堤里的湖水就从温柔的女人变成了狂暴的狮子,奔涌而下…………
寿春西南三十里,凉军大营。
中军大帐,高顺正与甘宁议事时,忽有小校匆匆入帐,跪地急道:“将军,丞相军令!”
“主公急令?”高顺喝道,“快讲。”
小校喘息道:“吴军随时可能水淹寿春,让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水淹寿春!”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高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凝声问道,“你是说吴军要水淹寿春?”
小校点头道:“正是。”
“他爷爷的,看样子吴军是要孤注一掷了。”甘宁凛然道,“幸好主公及时发现了东吴的阴谋,要不然我军毫无防备赶到寿春城下时,却迎头撞上滔天巨浪,洪水过后寿春方圆数百里都将成为泽国,这时候东吴水军再出来追杀,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坏了!”高顺突然喝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高顺话音方落,早有亲兵踏帐而入。
高顺喝道:“立即快马传令许褚将军,让他的八千铁骑立即后撤!”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甘宁忽然出列喝道:“将军,如果吴军真要水淹寿春,那么蓄水围堰就一定筑在淮河的上游!不如让末将率锦帆水军溯淮河而上,寻找东吴的蓄水围堰?如果能抢在东吴掘开围堰之前赶到的话,还是有可能破坏吴军的计划!”
“来不及了!”高顺摇头道,“吴军若果真决定水淹寿春,又岂会留下如此破绽?况且将军此时率锦帆水军溯淮河而上,搞不好会迎面撞上洪水,这太冒险了!淮南之战结束之后,主公势必会调谴精兵强将趁势攻打江东,到时候没有将军的锦帆水军可不成,所以,本将军绝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
是曰深夜,万籁俱寂。
周瑜在太史慈、朱然、谢旌诸将的簇拥下肃立寿春城头,眺望北方的凉军大营,远远望去,只见凉军大营里火光通明,人声鼎沸,一队队全副武将的漠北骑兵正沿着营外的栅栏来回巡逻,看上去,这只是个普通而又平静的夜晚。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周瑜悠然回首,只见吕蒙在周泰、徐盛二将的簇拥下疾步前来,行至周瑜面前,吕蒙铿然抱拳道:“大都督,水军的所有战船已经全部下好锚、系好缆绳了!无论洪水有多大,只要寿春城墙不垮,水军的战船就绝不会被冲走!”
“唔。”
周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再无反应。
部将谢旌却忍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女墙上,朗声喝道:“看起来西凉大军毫无防备啊,哈哈,这场突如其来的滔天洪水肯定会把这几十万头西凉猪淹死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就全交给吕都督的水军了,呵呵,到了水面上,这些西凉猪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啊,这一战我军赢定了!”
“就是!”部将朱然也附和道,“不愧是大都督啊,举手之间就覆灭了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啊,哈哈。”
周瑜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极其难堪,转身就走。
直到周瑜的身影消失在敌楼里,朱然、谢旌才惶然四顾道:“大都督这是怎么了?末将说错话了吗?”
“大都督当然生气!”吕蒙闷哼一声,上前说道,“你们很高兴吗?嗯?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值得高兴吗?就算覆灭了马屠夫的几十万西凉大军又如何?马屠夫治下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过不了几年,就又能重新拉起数十万大军!”
“还有,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场洪水过后,整个淮南都将成为一片泽国吗?你们可知道得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于这场灾难?幸存下来的淮南百姓又将以怎样的眼光看待我们?从此至后,我们再要踏足江北,将要遭受难以想象的反抗,这些你们知道吗?”
“那又如何?”谢旌不以为然道,“打仗嘛,总得死人的,让百姓去死总比让将士们去死要好吧?再说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能成什么事?反抗又如何?不听话拿刀砍就是了,去年冬天,不也是用这个办法把他们从徐州赶到淮南来的?”
朱然也附和道:“就是,别看他们有好几百万人,可我们只要派出几千人,就能把他们赶羊一样赶到淮南。”
“唉,去年冬天能如此轻易就把几百万徐州百姓迁来淮南,那是因为主公的名声比马屠夫好,可是淮南之战后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吕蒙说此一顿,摇头叹息道,“这些事情,跟你们说了也不懂,都各自下去准备吧,天亮之后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你们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