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漂泊数年,仍然没有彻底的安稳下来,把它当成终老死去的地方。有时真的已忘记了,可一旦看到听到与之相关的东西,马上就会想起太多太多的记忆。
就如电影中,秦海路跟同是内地来的妓女聊天,一个人拿出了湖南的白沙烟,然后问她,她则说了句:“爱情受挫折,抽根小红河。”
亏得褚青泪点高,不然妥妥的被这句,在他学生时代流传甚广的俗语整崩溃了。
…………
《榴莲飘飘》虽然是部好电影,获奖的机会却不大。
西方人对东方的片子,想要给予普通的肯定,大抵得符合两个条件:要么有民族的个性,要么有人类的共性。
前者,比如《霸王别姬》;后者,比如《卧虎藏龙》。
当然了,李桉更吊一点,他把这两者完美的结合了起来,横贯中西,全世界通杀。
两天后,《站台》公映。
主办方本想安排三场放映的,但考虑到影片超长的时间,才减到了两场。这片子实际上已经很红了,从拒绝戛纳开始,无论媒体,还是各路电影人都在关注。
也确实不负众望,大家一起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观影后,情绪非但没憋闷,反而特别兴奋。
《站台》选取的年代非常讨巧,79-89年间,正是动乱结束,国门初开,外界对大陆一片蒙圈的档口。而且,它偏偏又没讲政治,从一群普通青年的角度去展现那种国家与个人的变迁感,显得宏大却不躁动,沉实有力。
总之,恰好骚到了老外的痒处。甚至在首场之后,第二场居然出现了排队买票的情景,让老贾激动不已。
至于褚青呢,他发现自己异常冷淡。
昏昏沉沉的看完了《站台》,感觉还没有看《榴莲飘飘》投入,总是不自觉的走神。对里面的内容和观众的反应,都不那么太关心,好像隔了一层东西,比较陌生。
他接拍这戏的目的,就是还老贾的人情债,顺便帮兄弟一把,真谈不上有多么热爱。何况,拍摄的过程各种麻烦,大事小事的接连不断,搞得每天特压抑。
周期又贼长,从99年秋末,到2000夏初,人都给折腾废了。所以,丫对这部片子的印象,没点荣幸,只剩下侥幸脱身了。
公映后的次日一早,四人齐聚贾璋柯的房间。
酒店的阳台一般都很大,专供明星们采访或拍照,他们把椅子搬到平台上,团团围坐。天空晴朗,阳光灿烂,抬眼望去,是湛蓝的亚得里亚海。
市川尚三抱着摞报纸,用那古怪的中文口音一份份的念着评论:
“影片展现出来的对普通人的尊重和生活理解,把一些普通小人物当成了重要历史进行描写。历史不再是伟人们的,而是那些为梦想、生活奔波的小人物。他们才能真正体会历史的转变,构成了历史的真实注解。可以说,这部影片是那些小人物的史诗。”
他满足的点点头,笑道:“这是《综艺》的专栏,十个小狮子。”说着又翻弄下一张,道:“嗯,这是《展映》的,也是十个小狮子。”
今年来影展的媒体圈,比较大咖的有十家,自己搞了个小联盟,几乎垄断了所有新闻资源。还鼓捣出一种很吸引眼球的评论方式,就是给电影打分,不按数字,而是小狮子,十只最高。
此举大受影迷欢迎,谁有闲心去读那些四六不通的长篇解读,看这个多轻松,片子好坏,简单明了。
合着,老外也懂得搏个好彩头啥的。
“我看看!”
老贾几乎处于掉节操的状态,兴奋之情快控制不住了,伸手就抢过去,从头扫到尾。即便不认得多少英文,数数还是会的,瞅着那一溜小狮子,顿时产生种莫大的幻觉:我特么就应该拿金狮的!
他现在跟刚来时不一样,非常有意识的主动参与这场游戏,那自然是想赢的。
“几个年轻人追着火车奔跑的镜头,是我今年看过最心动的场景之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演员,我意外的认识,上半年,刚于《苏州河》中贡献了一次出色的表演,这次,仍保持了令人惊叹的水准。”
市川尚三没在乎老贾的失礼行为,笑呵呵的念着另一条报道,道:“褚青,这是说你的。”他原本喜欢叫褚青君的,人家嫌别扭,强烈要求下,才把君字去掉。
“哟,我还有份呢。”
褚青略微惊讶,也拿过来瞅了瞅,自我yy了一小丢丢。
“好了,我跟人约的时间快到了,得赶紧过去。”市川看了眼手表,笑道:“晚上我们再聊。”
“去见发行方么?”老贾问了句。
“嗯,法国的一家公司。”
他特无所谓的样子,褚青却抬起头,眨了眨眼,到威尼斯以来的无精打采,瞬间活泛了。
哥们就是为这事来的,扯淡了好几天,总算进入正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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