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公子,跑慢点。”</p>
热闹的街道上,人们快乐的生活着。</p>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在飞快的从远处跑来,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笑容。</p>
“陈朱楼!你给我站住!”</p>
一道愤怒至极的吼声从远处传来,身上穿着墨衣的中年男子脸色狰狞,手里拿着一根竹棍。</p>
“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p>
“今日我要是不好好收拾收拾你,我就不是你爹!”</p>
奔跑着的少年人听到这怒吼声甚至还有闲工夫回头,冲着身后追着自己的陈成己吐了吐舌头:“我说老爹,不就是撕了夫子几本书么?你着什么急啊。”</p>
见着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连忙扭头就跑,脚底生风。</p>
周围的商贩也好、路过的百姓也好,见到这一幕都是无奈的相视一笑,而后不自觉的继续自己的生活。</p>
但.</p>
他们好像有意无意的在帮陈朱楼挡住陈成己追赶的步伐。</p>
这是光和三年,当今天子在位已然许久。</p>
天下虽然不像是当初大汉盛世时候那样的安宁,但却依旧可以算是太平。</p>
朝廷上下许久没有战事,而天子有了新的外戚之后,陈氏也不愿意在朝堂上继续占着权臣的位置,于是大部分的陈氏子弟包括陈氏家主都回归了官渡,不再继续留在长安城。</p>
而天子也是依照惯例,加封陈氏的诸位家主。</p>
自上一代家主陈恪辞官告老以来,如今陈氏已然三十年没有在朝堂上为官了。</p>
十年前,陈恪逝世,嫡长子陈成己依照惯例受封“安国王”,但却不愿意入朝为官,只是受领了虚职,被拜为“太傅”,领尚书台章事一职。</p>
而八年前,陈成己长子陈朱楼降世,自三四岁的时候开始,就表现出来了顽劣的个性,一直让陈成己觉着十分无奈。</p>
“呼――呼呼――”</p>
陈成己弯着腰,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p>
他看着周围还假装不经意帮陈朱楼阻挡自己的商贩们,无奈的扶额叹气:“我说诸位啊,这小子都已经跑远了,就不必在帮他阻挠我了吧?”</p>
陈成己缓过来气之后站在那里,与众人说笑。</p>
官渡城很大,大到可以给天下苦难的百姓一个安居之所。</p>
官渡城也很小,小到这官渡城中经常居住的百姓、陈氏府宅周围的大小商贩们都认识且熟悉了陈朱楼,并且对这个孩子十分疼爱。</p>
陈氏自建立起官渡城之后,就没有在官渡城中搞什么特权主义,他们更像是生活在官渡的“普通人”――只是排场和权势比一般人大了一点。</p>
但他们几乎没有为非作歹的子弟,哪怕是有,只要前往陈氏府邸找陈氏的人,那些为非作歹的子弟也会被迅速处理。</p>
所以陈氏的子弟大概是全大汉百姓们最喜欢的权贵子弟了,他们虽然多少有些奢侈、有些骄纵,但却没有本性很坏的,因为本性很坏的全都被处理掉了。</p>
与周围的百姓们聊了聊之后,陈成己回到了陈氏府宅。</p>
他不紧不慢的沏茶、然后等待陈朱楼的回来。</p>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道轻柔的脚步声响起,陈朱楼蹑手蹑脚的从偏僻的小路准备去往后院。</p>
“咳咳――”</p>
陈成己一声轻咳,表明自己已经发现了他。</p>
陈朱楼耷拉着耳朵走到了陈成己的身前,站在那里,活像是霜打了的萝卜。</p>
“父亲,我回来了。”</p>
他乖巧的站在那里,好似之前逃跑的不是他一样。</p>
而出乎陈朱楼预料的是,这一次的陈成己却并没有和他讲什么大道理,甚至没有训斥他,只是招了招手让他坐下。</p>
等到他坐下之后,陈成己才缓缓开口:“前几岁天子多次下诏,请我前往长安为官,但我都拒绝了,因为陈氏先辈们的权势依旧在,如果那时候我回到官场,陈氏多年前的急流勇退便没有了意义。”</p>
他怅然若失的看着远处,声音中带着唏嘘:“今岁陛下又下达诏书,请我一定要前往长安。”</p>
“甚至还写了一封血泪书,说朝堂如今被诸多权贵、外戚、甚至是宦官把持,世家与外戚、宦官们将朝堂当成战场,把他这个皇帝当成棋子。”</p>
“还说若是我再不去,那他便去成皇帝墓前哭一场。”</p>
陈成己扶额叹气。</p>
事实上,当今天子去成皇帝庙里哭还真是有底气的。</p>
成皇帝刘进的母亲便是当年的孝慈武皇后陈茗,陈茗的父亲便是陈野九世孙,而陈成已则是陈野二十世孙了,相差也就是十一代而已。</p>
如今的天子若是真的要按照皇家玉碟上的辈分去查询,大概还要喊陈成已一声叔祖.</p>
陈朱楼看着莫名怅然的父亲,有些不理解:“父亲,即便是天子去孝成帝祠堂哭诉,咱们该过咱们的日子过咱们的呗,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敢指责我们陈氏么?”</p>
陈氏自当年大汉立国之后,就一直伫立在大汉朝堂之上。</p>
哪怕从永平十年,先祖陈冲离开朝堂后,陈氏就不怎么活跃在大汉政坛上了,但陈氏的力量依旧不可小觑。</p>
没有人会质疑这样一个已经传承了五百多年的世家。</p>
当今大世家中,陈氏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p>
天下的学子、士大夫阶层当中,依旧有无数陈氏的门生。</p>
而面对陈朱楼的疑惑,陈成己之后站了起来,面上变得平和,他目光深远的看着远处的方向,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p>
“朱楼啊,你离开过官渡城么?”</p>
陈朱楼摇头:“父亲,你几乎从来不让我离开官渡。”</p>
陈成己笑着扭过头,目光毫无阴霾的看着陈朱楼:“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离开官渡么?”</p>
“昔年文安公先祖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然游历诸国;我陈氏历代也并不是没有十一二岁就外出游历,以达成“行万里路”这一读书人积累人生阅历必备事件的。”</p>
“可我依然不让你出官渡城。”</p>
“你可知道是为何?”</p>
陈朱楼神色几经变换,最后掀开衣摆,跪伏在陈成己的面前:“父亲,我要向您承认一件事情。”</p>
陈成己摆手:“我知道,你十岁的时候缠着你舅舅,让他带着你出去过。”</p>try{ggauto();} catch(ex){}
陈朱楼面色有些涨红,他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竟然知道这件事情。</p>
陈成己只是问道:“你既然出去过,那对官渡城外面作何看法?”</p>
陈朱楼的声音更加沉默:“孝明皇帝后,历经六位皇帝,直至当今天子临朝,其中孝章、孝和、孝安三位天子在位时候,大汉国力虽然下滑,但却依旧能够说得上是一句“政治清明”。”</p>
“而到了孝顺皇帝时期,因为幼帝临朝,太后干政,所以等到孝顺皇帝登基后便重用宦官,那个时候先祖劝诫无果,所以怒而罢官归乡。”</p>
“后来,太后意图废帝,被陈氏阻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