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士兵现在怎么管的这么严?”</p>
“这个我晓得,据说是无霜港那边有群乡巴佬借着进城卖货的由头,趁人不注意,把那边运粮的船只烧了好几艘呢!唉,乡巴佬就是不可理喻,听说还有个,把自己也点着了,逢人就喊什么,法兰的粮食人能吃狗能吃,圣都的魔女不许吃。”</p>
……</p>
斯泰西闭上双眼,长长叹息一声。</p>
“不堪重负的,哪止法兰一省。”</p>
“与这群附骨之疽相比,失乡会……根本无关痛痒。依莲尼亚,与你分别时,我曾与你说过,我将去做一番伟大的事业……回头去看,多么可笑,不,愚蠢至极。”</p>
斯泰西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决绝,负面的情绪随着她的话语逐渐弥散在整个客房中。</p>
“依莲尼亚,我将前往巴迪亚,在余生中等候德塞托奥斯归来。”</p>
“我与你同去。”</p>
“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了?依莲尼亚,你是法兰的边境保民官,你要回到法兰,寻找那个艾丽萨的踪迹,万一那头年幼的绿龙王……呵,类似预言的话我便不提了。我会为你提供助力,但……就只有金钱,与我的学生们了。”</p>
“……感激不尽。”</p>
“笑容练习得如何了?”斯泰西忽然问道,“呵,真不像样。”</p>
依莲尼亚摇摇头,微微蹙了点眉,“不,只是刚才……不知为何,余忽然想起了……余的父亲。”</p>
……</p>
一位精灵死去,附近的村民都来参加他的葬礼。</p>
精灵刚在此地定居时,这里的人们时常受到疾病困扰,年景不好时,饿肚子便成了所有人共同的回忆。</p>
而当精灵死去时,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p>
人们自发围成一圈,为精灵哀悼。</p>
当地领主竭尽所能,尽力为精灵举办一场贴合精灵传统的葬礼仪式。</p>
精灵留下的遗产不多,不过是一系列草药学相关的手稿,一纸有关如何增加土壤肥力的研究,以及偶尔才会写下寥寥数笔,却积少成多的一本厚厚日记。</p>
这些都是耗费毕生心力才完成的东西,为此,精灵的挚爱都离他而去。</p>
他的妻子,无法理解他终日埋头研究的东西,带着女儿离他而去。</p>
他的女儿,埋怨精灵迟迟不来寻找母亲,只看望他寥寥几次。</p>
精灵不擅表露感情,似乎也害怕表露感情,只在日记中表达思念与悔意。</p>
孩子们为精灵戴上花环,领主念诵悼词:</p>
“我们得说,萨米尔先生是位可敬的好人——”</p>
人们静静听着,相信精灵与人类的情谊将延续一代又一代人。</p>
……</p>
“这么多年,你都没去看望他吗?”斯泰西说。</p>
“余……余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依莲尼亚感觉自己的呼吸很沉重,这是怎么了,“自余母亲过世后,父亲也越来越沉默,而余……余也不知该和他聊些什么……”</p>
“精灵过去靠心灵交流,天生不适应人类的交流方式,”斯泰西劝道,“依莲尼亚,你体内流着一半人类的血,当主动一些。”</p>
“余谨记。”</p>
……</p>
艾莉西亚姐姐,我,我该怎么办?</p>
啊,好冷……</p>
艾丝翠惶恐不安地踏雪而行。</p>
孤独,漫无边际地孤独,就如同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雪地……好可怕。</p>
艾丝翠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被放逐之后,才明白自己自以为是的坚强,有多么不堪一击。</p>
再听不到同胞的声音,整个世界都陷入沉寂。</p>
人类的交流方式,是多么的低效啊!</p>
他们为什么能靠这么低效的交流方式,组织起成千上万的队伍呢?</p>
艾丝翠不禁想到那些和自己一道被放逐的同胞,但在失去共鸣后,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们忽地分崩离析,大家不再无条件的信任彼此,一点小事便能让大家心生间隙,相互敌视。</p>
艾莉西亚姐姐……</p>
你曾为我描绘的,精灵与人类共存的时代,那和平又安宁的时代……真的存在吗?</p>
大家被放逐后,都不再相信你说的话了。</p>
语言、文字,在共鸣面前是多么渺小无用啊,它们无法作为心灵间的纽带,在那遥远又遥远的过去,精灵与人类,真能靠它们和平共处吗?</p>
……啊,等等。</p>
那位受到圣树赐福的人类,定能给我答案。</p>
我要去找他。</p>
提醒他同胞的事,提醒他龙王的事。</p>
那毁灭一切的龙之暴君,一定如艾莉西亚姐姐说的那样……祂还活着,而且即将醒来。</p>
……</p>
鸢尾厅,总督府内。</p>
卡罗琳将菲奥娜叫来办公室,眉飞色舞地说道:“菲奥娜,你知道吗?在巴迪亚遭受灭顶之灾前,圣都每隔半个世纪,便会组织规模浩大的调查团,拓宽已知世界的边界。而一百五十年前,圣都组织的最后一个大型调查团追随海之主,欧切诺娅的子嗣,横跨海洋,在极西之地发现了一片广袤的新大陆。既然我们的蕾露元老妄想继承前人的事业,开辟前往新大陆的航线,我们法兰又盛产树木,怎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菲奥娜,你帮我——”</p>
菲奥娜再也忍受不了卡罗琳这副做派了,现在法兰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糟糕,闹得她头一天比一天大,可卡罗琳居然还在想着钱、钱、钱!</p>
“对不起,我不干了,”菲奥娜掏出早已写好的辞表,“我申请加入远征队。请您将我调去冷泉。”</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