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书信,其实不过是一张纸条,只寥寥数语而已。而且语气很是倨傲,不像是请他放人,倒更像是下命令一般。
陆缜不过二十来岁,心气也高,再加上这回刚把郑富给拿下,气势正盛呢,见此要求放人的纸条如何能够忍下气来?顿时间,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神也显得很是阴郁。
林烈看出了他的不快,先是一阵犹豫,最后还是道:“大人,那你的意思是?”
“人是肯定不能放的,不然后患无穷。”陆缜心里还是很明白的,当即给出了自己的态度:“就是该怎么与他们交涉。”
“萧默此人向来贪婪而跋扈,若是大人你驳了他的面子,他一定是不会干休的。”林烈沉默了一下后提醒道。
“你与他打过交道?”陆缜看了对方一眼问道。
“小的曾是他下面的队长,正因为被他所忌,这才不得不离开军队另谋出路。”对于自己的遭遇林烈没有细说的意思,只是笼统地说道。
对此,陆缜倒是看出了些端倪,显然他那一次的死伤也和萧默脱不了干系了。但此时却不是深究问题的时候,他先是一皱眉,片刻后终于定了主意:“既然怎么都要得罪他了,那就索性放开了手脚,把关系挑明了吧!林兄,你去和送信的说,现在罪证确凿,我县衙不可能放人。若他敢做纠缠,就告诉他县衙的事情还容不得一个把总来置喙!”
“大人你这是完全和他们撕破脸哪,就不怕萧默在恼羞成怒之下用强么?”林烈一愣,随即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陆缜嘿嘿一笑,却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
既然陆缜已拿定了主意,林烈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拱手后便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而去。这时,军中来人的消息已在县衙里传开,所有人都满是惊疑,很想看看这回陆县令会是个什么态度,一见林烈从他那儿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位的身上,不少人更是偷偷跟在了背后,送他来到外间的一处签押房前。
签押房里,一身戎装的秦三很不耐烦地把茶碗搁下,皱着眉头冲那两名书吏说道:“你们县衙办事也太拖拉了,放个人而已,居然要这么久,怪不得什么事儿到了你们手里都办不成呢。”作为萧默身边的亲兵,他也是嚣张惯了,就是在县衙里,那也是颐指气使的好不威风。
两名书吏只能苦笑以对,虽然心里不忿,却连回嘴的勇气也没有。谁叫人家是军营里来的,还佩了刀,要是得罪了人,自己可就要吃苦头了。
就在他们感到异常煎熬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后,林烈走了进来。
本来还有些得色的秦三一见来的只是一人,顿时把眼一瞪:“人呢?难道还要老子亲自去牢里提么?”
“我们县令说了,那郑富身上的罪名太多,并已报去了大同府,我们县衙不能放人。”面对这位的嚣张模样,林烈显得很是平静,甚至都不怎么看对方的脸。
“嘿,你们县令还真是胆子够大哪,居然连咱们萧把总的话也不好使?”秦三极而笑,看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县衙的规矩,你且回去吧。”林烈却无意与之纠缠,只把手一摆,便打发道。
“砰!”秦三猛地一拍茶几,将那只茶碗都震得跳了起来,他当即站起了身来:“你敢如此放肆,难道就没想过后果么?”
“县衙可不归你们管束,我们的事情也由不得你们把总来说话,请吧!”林烈半点不让地对视着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被人如此轻视,直让秦三怒火中烧。在这广灵县里,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不给面子的人呢,这让他不禁生出了要好好教训对方一番的想法,手已摸向了自己腰畔的钢刀。
可就在手触到刀柄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杀气却突然笼罩了上来,让秦三的动作陡然便是一止。随即,他便发现,这杀气居然是来自面前这个瘸子衙役的身上,而随后,这股子杀意更是如山般冲他压来,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直到这时,秦三才知道自己真个踢到铁板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可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这让他的羞恼之意立刻就化作了慌乱,手也马上从刀柄处移了开去。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现在自己只孤身一人,若是逞强只会吃苦头。所以只能冷哼一声,强撑道:“既然你们是这个态度,那就等着我们把总来和你理论吧。”说完场面话,便即挥手而走。
林烈也没有留难对方的意思,身子一偏,便让出了路来。在走出门去之后,秦三又突然回身,看向对方:“不知你又叫什么名字,倒是有些本事。”
“林烈,曾经也是你们营中之人。”林烈淡淡地道了一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到这个名字,秦三却是心下一懔,此人之名即便是几年之后依然为不少军中之人所传,据说这可是难得的悍将哪,曾在与鞑子的交锋里斩杀过十多员敌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