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京城别处可能有东厂耳目,可我陆家……哼!”陆缜很不屑地道了一句。这可不是自大,陆缜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有这份底气的,毕竟现在东厂才刚重起,无论人手还是实力都离锦衣卫有着极大差距。
邓京倒也没在此事上与陆缜多作争辩,立刻就入了正题:“卫诚伯可知道就在前日与昨日两天时间里,户部已有两名主事被东厂突然拿下扣押了起来?”
陆缜却并不意外地点头:“我听人提过,这些日子东厂的人确实很不消停,不少官员因为各种罪名都落到了他们手里。不过因为他们官职都不高,再加上之后东厂也能拿出相关实证来,所以你们一直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正是如此。其实于阁老之前对此还是乐于看到的,毕竟这些年来有些官员做得太过明目张胆,官官相护下又不好治他们的罪。但这一回却不同了,因为东厂那些人明显是有目的而为。”
“此话怎讲?”
“刚被他们拿下的两名户部主事都是管着地方财政的,而那等富得流油的要紧位置自然不可能有清白之人。这也就罢了,问题只在于他们还掌握了直隶、浙江和山东三省诸多账目和官员往来的细节。一旦让东厂从他们口中问出些端倪来,再派人搜寻其他线索,则很可能就会酿成如洪武朝郭桓或空印两案般牵连极广的大案来。”邓京说着,脸色已变得很有些难看了。
不光是他,就是陆缜也为之色变,倒吸了一口凉气。郭桓与空印两案当时在洪武朝可是牵连了上万人哪,官员更是杀了一批又一批,其影响直到如今都还在朝中。而说到底,这两案都与朱元璋反腐矫枉过正大有关联。
现在,要是朱祁钰受了东厂的蛊惑真个再兴大狱,则不光是那些涉事的官员难逃法网,许多被迫牵涉其中之人怕也要遭殃了。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坏的是东厂拿捏着此事,若他们为了立威而不断株连甚至是冤枉朝中官员,到时候整个朝廷都将人人自危,眼下的盛世局面很可能就此倾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或是杞人忧天,以这盛世华衣下所掩盖的那些丑恶,只要真被人揭开了,事情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一点没有人比陆缜了解得更深了。毕竟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其实早就掌握了诸多隐秘,只是没有宣诸于口罢了。
他对此自然是有所顾虑,但一心想要重新振作,让天子刮目相看的东厂可就未必会这么想了。他们本就只是依附于皇权而生,与官场的距离更远,自不会手下留情,点到即止了。
在明白这可能出现在大明朝堂上的风暴后,陆缜即便身处暖融融的室内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人已落在东厂之手,你总不至于想叫我锦衣卫上门夺人吧?”这明显是不现实的,锦衣卫也不可能为了那些官员干出彻底触怒天子的事情来。
“于阁老的意思是,希望锦衣卫接下来能保住一些人,至少不能让他们落到东厂手里。只要这几人不再其手,则东厂还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邓京忙解释道。
“却是哪几个人,可有名单么?”陆缜赶紧问道。
邓京当即起身,来到陆缜身边有俯到其耳边道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和现在官职。陆缜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于谦果然行事谨慎,为了以策万全竟连字据都没有留下半张,一切都由邓京口述。这样一来,即便东厂的人想要抓什么把柄都难了。
但这另一方面也可看出其对东厂有多么的忌惮了。要知道他可是内阁重臣,居然也不敢明着与东厂为敌,这是不是说明如今的东厂已经无人可制了呢?
当然不是,陆缜心里一笑,那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不过眼前的事情却不容轻忽,所以他便正色道:“这些人的名字我已记下,你且回去转告于阁老,这几人我锦衣卫一定会保住他们,不让他们落到东厂之手,请他放心!”
“那一切就有劳卫诚伯了。”见他一口应承下来,邓京总算是松了口气,欣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