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族族长叹息着说道:“所以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虽然你的娘亲没能亲自抚育你哪怕一天,但她对你的爱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对她们儿女的爱一般,甚至只会多不会少!”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小师姐眼眶泛红起来,声音哽咽着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娘亲……”
“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想她啊……”
邢族族长并没有去打扰小师姐,只是安静在一旁怜惜的看着她。
当悲痛慢慢被抚平,仇恨渐渐涌上心头。
“所以,鬣狗?”
短短四个字中,藏着小师姐刻骨铭心的恨意。
邢族族长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真理那般:“你觉得,你父亲会让那些人活到现在吗?”
“我娘亲的仇,已经报了?”小师姐吃惊的问道,刚树立起来的信念又崩塌了。
邢族族长平静的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快意:“我不知道如今两界山脉的密林深处还有没有鬣狗们的存在,不过就算有的话,也绝对不会与当年的那批鬣狗有半点干系!”
“除此之外,边界附近的几家宗门,也在随后陆续的几年里,极为离奇的一一被灭宗。”
“若是有心人仔细探查的话,肯定能发现这些被灭的宗门,与那些鬣狗们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你伤我至爱,我灭你全家!
性子平和绝不算极端的邢族族长,却觉得温掌门的这般做法深合其意。
过去的仇恨早已被过去埋葬。
“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灵,孩子。”邢族族长劝慰道。
小师姐默然良久,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问道:“我能去看看娘亲吗?”
“当然可以,”邢族族长起身道,“孩子,随我来吧。”
邢族的墓园设在后山的山腰。
向阳的山坡上,永恒长眠的静熙圣女有着众多族人的陪伴,并不如何孤独。
坟茔前树立的墓碑上,刻着“爱妻静熙之墓”六个大字,从字迹上判断,与无名峰牌匾上的“昊二宗”几个字同出一源,显然是出自于同一人的手笔。
小师姐回想着当年旧事,衷心希望自己娘亲在生前便拥有了这个称谓。
“族长,我能一个人在这待会吗,我有些话想对娘亲说。”
坟茔之前,小师姐出声恳求道。
虽然也有要事要与小师姐分说,但邢族族长知道,小师姐现在最需要的,是平复心情的时间和空间。
同样的,他半点也不觉得小师姐对着一座墓碑倾诉心怀的举动有何可笑之处,只是善解人意的说道:“当然可以,想必静熙她也想念你很久了……”
小师姐不眠不休在娘亲的坟茔前守了三天。
三天里,她什么其它事都没做,只是靠着娘亲的墓碑,就像任何一个女儿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那样,悄悄的倾诉着自己的心事。
“爹爹总是说娘亲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等我长大了修为高了才能去看您。”
“但我却知道爹爹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您知不知道,爹爹这个人可笨了呢,每次撒谎时眼珠都会不自觉的瞟向左边,而我每次问起娘亲时他的眼珠都是看向左边的……”
“其实我早就见过您啦,有一次,我趁着爹爹出远门的机会,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木刻的雕像,只看一眼我就知道,那一定是娘亲您的雕像,因为雕像的相貌和我自己照镜子时,实在是太像啦。”
“其实,我也早就知道您已经不在了……”
“在我还小的时候,因为怕黑,所以爹爹住得离我很近守着我。有好几次,我睡着后惊醒发现爹爹在那喝着闷酒提到了您的消息。”
“这个时候,我总是装作熟睡未醒的样子,”小师姐想起了当初的情况,笑着自言自语道,“之前就说过了,爹爹其实是个很粗心的人,或许他没有想过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也会有那么深重的心思吧。”
“然而我那时已经不小啦,”小师姐陷入回忆之中嘟囔道,“爹爹喝着闷酒,有时候激动时还会扇自己耳光,说自己没保护好您,说他对不起您。”
“我那时候还奇怪,爹爹总说我是小孩子,但他自己总该是大人了吧,既然知道错了,干嘛不亲自去把您找回来,当面对您道歉呢?”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您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是一年中元节的时候,爹爹在那烧着纸钱,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这是对故去之人的缅怀,我又问他死去的人真的能收到我们烧去的纸钱吗?他说是的,只要心诚,对方一定能接受到的。”
“等爹爹离去以后,我才发现被压在最下面的纸钱还有些没烧透,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忌讳,只是想着这样怎么能行呢,只烧掉了一半,那对方收到的纸钱不也是破的吗?”
小师姐吐了吐舌头,似乎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所以我就找了跟棍子,把上面的灰烬拨开,露出了底下未曾烧透的纸钱。”
“可就在我准备点火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袋袋装着的纸钱,封包上居然还有着一些字迹。”
“我好奇的拿了起来,发现上面除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外,还写着一个叫做静熙的名字。”
“我知道静熙是谁。”
“我问过爹爹,娘亲您就叫静熙。”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