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的陶昊把阿迪达斯的蓝太阳帽一拉,不理他老爹了,可陶大老板兴致正高着呢。
“昊昊,用钱是交不到真朋友的,要用心去交。你对人家好,人家自然会对你好……”。
啰里啰嗦的一大通,陶大老板终于成功地把他宝贝儿子逼急了,一把扯掉盖着眼睛的太阳帽,嚷嚷道:“能怪我不?我是婊子崽!”
‘吱’的一声,半新旧的吉普车一个急刹,黑色的刹车印子在水泥路面上拖出老远,陶昊的口无遮拦也终于戳到了他老爹的肺管子。
“昊昊,嘴巴放干净些,再乱喷粪就莫怪爹爹打人!”
从小到大就没挨过老爹巴掌的陶昊,哪会怕这种威胁,反而犟嘴道:“我讲错了?我就是婊子崽!”
“你这只白眼狼”,
‘啪’。
愤怒的老陶终于抡起了大巴掌,猛然扇下去的时候看到儿子那张白净、惊慌的脸,又猛然拐弯扇在他自己脸上,吓得本就害怕了的陶昊差点蹦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时。
五十几岁的老陶把他自己的右脸扇肿了,眼睛里隐有泪光,良久才打着车子慢慢往前开。这种凝重的沉默吓倒了他儿子,连忙从扔在后座的背包里找出包纸巾,想去帮他老爹擦眼色的泪迹。
唉,昊昊这张嘴巴是真臭,但良心还是有的。难过的老陶心情好了点,接过儿子手里的纸巾胡乱擦了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昊昊,吓倒你了吧?”
“嗯,爹爹,我讲错事了”。
油滑的陶昊难得有种内疚感,慌忙给老爹认错,讨好着给老爹点烟。老爹把他当宝贝,从小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他这当崽的不清楚?
“你不是讲错了,而是从心里就错了!你姆妈是当过婊子,但我认为她是最干净的,比她屋里的爹娘、兄弟姊妹都干净。
晓得不?那个时候大家都苦,薯丝饭都不是每家能吃饱,你细母舅要读书、你阿公要看病,你大母舅跟你姨娘他们都不管,靠你姆妈打死工能行?总不能看得你阿公病死,看得你细母舅放着考上了的卫校不读了吧?
没办法的事啊,要怪只怪那世道,只怪人心太凉薄,只怪你姆妈太蠢!”
老陶狠抽了几口烟,又狠声道:“昊昊,晓得爹爹这么多年没另外找人结婚,也不去外头乱搞不?就是对不住你姆妈,心里有愧啊。”
旁边的陶昊沉默了,见儿子如此,老陶的怜子之心又起。昊昊自小就让人耻笑,要是嘴巴再不臭些,性子不油滑些,还要不要活?
“昊昊,莫这样跟细妹子样。莫看那些人讲这个说那个,他们自己又是什么好货色?嫖货的嫖货,偷人的偷人,扒灰的扒灰,要不是为了钱不要脸、就是为了当官不要面,其实都是嘴巴上讲得好,内里龌龊得一塌糊涂!”
好像是真的,兵马桥街上开店的不晓几多人卖假货;当官的到处伸手要钱,不送礼就办不成事;到了夜边,更不晓得几多人偷偷摸摸去按摩厅、美容院。
只要手里有几个钱的人,又有几个是好人?手里没钱的,怕是想变坏都没那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