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臆想</p>
“这孩子又在臆想当什么剑客了。”</p>
“唉,整日想些有的没的,也不知他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p>
“还不是你带他去听那些说书人胡扯,自那起就整日神神叨叨了。”</p>
“这怎的怪到我头上,不是你给那些聊斋话本他看,令他变成这样的吗?”</p>
“明明是你带他去听说书人胡扯在先!”</p>
“你给他看话本在先!”</p>
“你!”</p>
“你!”</p>
年轻夫妇争吵激烈,院里则有个孩童举着木剑挥舞,看起来笨拙又呆萌。</p>
胡乱挥舞完一套剑术,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渍,这孩童老气横秋的看向夫妇俩:</p>
“整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p>
吵得正激烈的夫妇二人脸色一沉,随后一人拿起鸡毛掸子,一人拿起戒尺:</p>
“反了你了,还说起你娘来了!”</p>
“你今日的三字经背完了?诗词经赋抄完了?”</p>
“我啊!”</p>
孩童无助的哭喊响起,小院里的喧闹声愈发嘹亮。</p>
十年后,那对年轻夫妇已变沉稳。</p>
当年在院中挥舞木剑的男孩,此时也已长成少年。</p>
小院内,妇人给唇上留着横胡的男子递上茶:</p>
“定下了吗?”</p>
“定下了,老爷子亲自拍板,下个月举行举行婚事。”</p>
“哪家的姑娘?”妇人颇为紧张的开口。</p>
“赵家的九姑娘。”男子说着抿了口茶,坐在院子的凉棚下:</p>
“这姑娘知书达理,也算是良配。”</p>
“怕是柳儿不喜欢。”妇人说着,抬头看了眼阁楼的二层。</p>
留着横胡的男子也抬头看了眼窗口,随即摇头道:</p>
“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哪轮得到他喜不喜欢。”</p>
“说是这么说,但这婚事非得柳儿去不可吗?老十一,老八不也都没成亲。”</p>
“那能一样吗?老十一在军中任职,有老爷子铺路,日后或许能走到将军也说不定,至于老八,已得金轮寺主持看中,今年起便已开始吃斋念佛,哪还有结亲之理。”</p>
“可是,可是你们秦家已经是家大业大,何苦还要弄这联姻一套。”</p>
“行了行了,不必再说了,他既生在我秦家,享了这十多年的衣食不愁,那便得有此觉悟,当年我与你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p>
留着横胡的男子说完,眼里也是多了几分无奈:</p>
“谁让他整日想着那剑仙神仙,让其习文不得,习武又嫌粗鄙,无一拿得出手的,他不去联姻,还能如何?”</p>
妇人闻言叹息一声,却是没有再争论此事。</p>
阁楼的二楼房间里,少年拿着聊斋话本看得入神,对院子里父母的话充耳不闻。</p>
一个月后,少年结了亲。</p>
被族里分了一座小院子,一如之前他爹娘那般。</p>
新婚之妻知书达理,对他热衷剑仙神仙,痴迷聊斋妖怪之事也不曾多说,甚至不时与他讨论一二。</p>
时日久了,他对这美娇娘心里也多了几分喜欢。</p>
而这九姑娘也察觉到少年的变化,投其所好,多与他谈论剑仙神仙之事,甚至鼓励他提笔将心中所想写下来。</p>
十来年所想之事得一支持,少年心中甚是欢喜,对这九姑娘也是越发喜欢。</p>
并听取九姑娘建议,将心中所想的故事,以聊斋话本的方式写下来。</p>
写好后再给九姑娘观看,修改错字与语句不通畅之处。</p>
这对夫妻二人这般相处,倒也其乐融融,令少年的父母也有了几分欣慰。</p>
又十年,少年与九姑娘皆已是青年,并育有一子。</p>
受他们夫妇影响,他们儿子一样钟爱聊斋话本。</p>
并在听过一次说书人讲述故事后,便学了几分口才。</p>
将他父母所写话本说来,引起家族里其他人的追捧,时常追着他让他说后面的情节。</p>
而夫妇俩的话本,也因孩童口才不错,不仅在家族中传开,甚至渐渐传开至全城。</p>
因话本的故事过于精彩,不少达官贵人或是托人,或是亲自上门来讨要话本。</p>
如此一来,早年遭人看低的秦相柳,反而在这俩年变得颇有名气。</p>
虽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名气,但总算也不再遭人暗地里耻笑。</p>
毕竟结识的达官贵人多了,偶尔也能去参与到某些茶局,交了一两个又些实权的好友。</p>
又十年,秦相柳夫妇已入中年,合力所写话本越来越精彩。</p>
情节勾人心弦,深得城中老少喜爱,甚至因为话本过于精彩,逐渐传到皇室中。</p>
不少皇子喜爱这绚烂多姿的话本世界,就连太子,也不惜假借狩猎之名偷偷出宫,前来府上讨要话本。</p>
然此事终归瞒不住,被传到当今圣上耳中。</p>
秦相柳夫妇被治了个惑乱东宫之罪,罚入大狱。</p>
当今圣上亲自下旨,无人敢说情。</p>
唯有夫妇二人的独子,连夜赶赴皇城外,诉说冤屈。</p>
话本并无煽乱朝纲之事,也无皇子夺嫡之说,不因判罚惑乱东宫之罪。</p>
然他口才虽好,但所言所语却无一能传入宫中。</p>
最后就连他也被压入大狱,判了那妖言惑众之罪,行那割舌之刑。</p>
秦相柳夫妇在狱中得知此事,悲恸难当。</p>
九姑娘当日便自刎于狱中,仅剩秦相柳一人。</p>
至亲接连身死,秦相柳似若癫狂,在狱中狂笑。</p>
嗓子笑哑之时,他眉心终于显露出三根竹笋般的印记。</p>
心竹印勾连他神魂,令他化作草木,将他从悲恸欲绝的情绪中强行拉起。</p>
就像一株没有情感的青竹,冷眼静看世间变化。</p>
“原来我是陈元。”</p>
“话本里的故事,是我的故事,并非臆想,这个世界才是臆想。”</p>
轻声开口,他眉心的心竹印散去一枚,身上的气息也如吹气般膨胀。</p>
“但臆想归臆想,多年情感却做不得假。”</p>
说罢,他随手一挥,四色剑光自他手中挥出,当即将牢狱斩破。</p>
“既还在这臆想的世界中,那便要顺着我的意思来。”</p>
说着,他右手在左手上抚过。</p>
本不存在的储物环,此刻却出现在他手上。</p>
并且他还从中取出了兰心道尊赐下的‘玄水回回丹’。</p>
“既是我臆想的世界,那此丹便有活死人之效!”</p>
仿若言出法随,他将此丹喂入九姑娘口中。</p>
丹药入口既化,九姑娘轻吟一声,幽幽转醒。</p>
“相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