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秋雨渐消。</p>
犹如轻纱薄雾笼罩大地。</p>
北风过处，不时卷起道道皱褶涟漪。</p>
苏暮合上书卷，有些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p>
眉心霍霍直跳，脑袋炸裂般的疼痛。</p>
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就像是刚刚没吃那碗土豆炖肉一样。</p>
他狼吞虎咽塞进去两个馒头，又喝掉几杯茶水填充肚子，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下来。</p>
再看一眼桌上归置整齐的厚厚书卷，苏暮不由得露出欣喜笑容。</p>
从昏迷中苏醒之后，他花费了差不多十天时间，在融入意识的AI辅助工具加持下，终于将这些书目全部“记忆完毕”。</p>
所付出的代价便是每次学习后的头痛，以及精神体力消耗过甚带来的饭量大增。</p>
但最大的工作量已经完成，后面整个冬天需要做的便是查漏补缺，找到之前书院所出的题目针对研究，再好好练一下毛笔书写，只待来年开春就能前往府郡参加入学考试。</p>
休息片刻后，苏暮摆好笔墨纸砚，再翻开一部字帖，开始照猫画虎进行临摹。</p>
歪七扭八写了几篇字后，他忽然停住笔锋，一动不动站在桌前，盯着自己刚刚制造的垃圾若有所思。</p>
时间一点点过去。</p>
墨汁自笔尖渗入宣纸，很快铺散开大团黑色晕染。</p>
苏暮对此恍若未闻，依旧站在那里怔怔出神。</p>
若是搁在以前，无端浪费掉一张宣纸，他自己都会感到莫名心疼。</p>
毕竟这里不比穿越前的工业社会，可以通过规模化生产极大压低成本，因此无论是笔墨纸砚，还是各种书卷，都有着昂贵的价格，只此一点便将大部分穷人排除在外，很难通过读书考试跨越阶层。</p>
所谓的穷文富武，其实应该是富文富武才对。</p>
也就是他身为地主家的少爷，才能买得起笔墨书纸，才能脱产专心致志学习，换做庄里其他长工佃户人家，光是繁衍生息都要用尽全力，哪里还有更多精力去读书写字，修习武技？</p>
直到放在一旁的茶水完全没了温度，苏暮才从沉思中蓦地回过神来。</p>
他默默酝酿片刻，将废掉的宣纸放到一旁，换了一张新纸缓缓蘸墨落笔。</p>
这一次，他用的是拓印的方式。</p>
将宣纸覆在字帖上面，集中精神控制力度，循着痕迹缓缓勾勒笔画。</p>
重新提笔后，苏暮花费了至少十倍的时间，才完成了第二幅字帖的临摹。</p>
接下来，他将字帖放到一旁，又摊开第三张宣纸，泼墨挥毫一蹴而就，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将整张纸写满。</p>
滴答！</p>
一滴汗水从额头滑下。</p>
顺着面颊掉落纸上。</p>
苏暮面色惨淡，汗如雨下。</p>
整个人虚弱疲惫到了极点。</p>
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注视着平铺在面前的两张宣纸，目光在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上来回巡梭，仿佛变成了一尊不会动的蜡像雕塑。</p>
许久后，苏暮终于放下纸笔，向后瘫坐在了靠背木椅。</p>
他完全没有想到，名为星灵的智能辅助工具，除了可以激发超群记忆以及融会贯通能力外，竟然还能通过未知手段影响到自己的身体。</p>
只需要在开启条件下，全神贯注写完一篇习作，后续就能印刻在精神意识之中，甚至形成近似于肌肉记忆的东西。</p>
桌上放着的两篇笔迹，便是他进行尝试的结果。</p>
不能说完全相同，但如果只是粗看一眼，还真像是复刻出来的一般。</p>
就像是对着字帖练了不知多少遍，才能写出如此相似的效果。</p>
若非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甚至很难发现其中存在的差异和不同。</p>
至于还有差别的原因，苏暮思索许久，认为自己终究是血肉之躯，而非精密制造的机器，内外环境叠加影响下完全属于正常现象。</p>
退一步讲，就算是再精密的机器，也有允许的误差范围存在，不可能做到每一次运转都能达到完美状态。</p>
苏暮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有种剧烈运动后的脱力感觉。</p>
汗水已经将内衫完全浸湿，凉下来后不由得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p>
此次因为练字带来的消耗，甚至还要大于之前的读书学习。</p>
只不过是写了一页字帖而已，便让他感到精神亏空，身体发虚，休息了许久才渐渐恢复。</p>
苏暮打开床头的木箱，从里面找出一套绒衣换上，准备再去厨房找些东西来吃。</p>
然后他打算在附近散散步，顺便实验一下峘叔传授的庄稼把式，看能否缓解一下“刻苦学习”后带来的疲敝。</p>
雨虽然停了，天空却依旧没有放晴。</p>
乌云仍然笼罩大地，纵然寒风呼啸都无法将之吹散。</p>
偶尔还会落下些许雨滴，在各处积水中荡起圈圈涟漪。</p>
家里其他人都去了城里办事未归，整个内院显得空荡寂静，唯有北风在房舍之间肆意穿行，不时发出呜呜尖鸣之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