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理,李玉娘不过是个买来的妾,又如夫人,当不起支婆的称呼,对于小主人来说,也不过是奴婢一般。可顾昱一个“姨”字出口,却是将李玉娘的身份提升到长辈一般了。</p>
李玉娘对这些古代的称呼一知半解,倒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仍是表情如常,便是谦虚也不过是客气。</p>
可对关了门回来的小英来说,却象是被雷劈中,真是骇得狠了,连气愤都忘了。</p>
顾昱抬眼看了眼父亲,颇有些倔强不肯就范的意思,还要说话,却突听有人道:“昱儿,还不快向玉姨道谢。”</p>
扭头看去,却是母亲正站在正房门前,一手扶着门,正笑盈盈地看着他。</p>
默默地看了看母亲,他转过身面向李玉娘,郑重地深施一礼。“谢过玉姨教诲之恩。”在别人看不到处,低着的面上眼圈却渐渐红了。</p>
没想到顾昱竟真的会向她施这样的大礼。李玉娘也有些慌,再转头看到站在正房门前的姜淑云。不知是否被阳光晃的生了错觉,竟觉得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禁更觉不安,忙伸手相扶:“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呢!”</p>
看着顾昱闪开她的手,微退了一步后直起身。李玉娘只觉得心里乱作一团。</p>
反倒是在门前微笑着看这一切的姜淑云柔声唤道:“郎君,昱儿,今天也辛苦了。”</p>
她这一唤,院子里的人倒似突然又活了过来。小英也笑着上前拉着顾昱,“小郎君,你方才不还说今个儿在学堂里被老师夸了吗?快同娘子好好讲讲……”</p>
看着儿子被小英拉着往正房走去,顾洪也对着李玉娘笑了笑,抬脚走向迎上前来的姜淑云。伸手牵住了她的手,相视一笑,倒真是恩爱夫妻的模样。</p>
只李玉娘看着这家子恩爱和睦的样子,却觉得有些冷。</p>
她刚才或许应该认软服输才是,和个小孩质什么气呢?可不是惹上了是非。这才把姜淑云哄得对她放下了点戒心,可莫要被她又惦记了上。</p>
摇了摇头,她也不跟着凑热闹,反倒一头钻进了厨房。</p>
一进门,就和正往门外瞧的何嫂目光相接。何嫂怔了下,突然目光一转,又去拨弄手里的酱料。</p>
一时,李玉娘也觉无趣。到底还是和她隔了一层。虽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还是笑着走过去问道:“何嫂,可有让我帮手的?”</p>
何嫂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下,迟疑着,却还是开口道:“玉娘,老婆子我托大劝你一句: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称呼也不能乱应的。”</p>
目光一瞬,李玉娘却是知道了她在说什么。想了想,便郑重地应是,又深施一礼郑重道谢。何嫂虽未说什么,可脸上却露出笑来。</p>
听得小英在门口喊着可以开饭了。何嫂也未客气,笑着唤她过来帮手。</p>
李玉娘一面打下手,一面在心里反复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又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切不可大意,莫因一时之气而坏了未来。</p>
因之前已经备好了主食,只差这最后一道菜,饭做得也就快些。小英手脚利落地过来捧了漆盒在前,李玉娘也便随在后面。</p>
不知是不是着了风,小英在迈进门里时突然一声轻咳。虽是她刻意把漆盒抬高,却也引得姜淑云瞥了她一眼。</p>
李玉娘原本并未在意,只因习惯性地想要装出柔顺之态,目光便微微下垂,却不想竟无意中瞧见坐在外首的顾昱不知为何,竟悄悄把脚自案后伸了出来,正巧横在她要走过的路上。</p>
这小子,竟是要暗算报复她吗?</p>
目光一凛,她的脚步一缓,心中暗道:“这只脚到底是要如何迈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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