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只有他来提最合适,也只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才更容易成为后世墨者难以撼动的规矩。
当年交接的时候,墨子开了一个好头,适再巩固一下那些交接的规矩,至少二百年内总是可以稳固的。
二百年后,物质基础达到,民智渐开,便是有人想要拥天下为私,也不会有人答允。
众人也不觉得适这人冷酷无情,在禽滑厘重病的时候说这些,相反却一个个极为佩服。
墨家最为厌烦的就是乡愿之好,老好人在墨家混不下去,不讲规矩没有原则的人至少在此时的墨家,难以成为重要人物。
此事议定后,适便起草了这一份建议,立刻叫人快马送回彭城。
同时又内附一封自己的意见,若是通过这些决议,立刻将这些决议大肆传播,宣告天下。
墨家的根基之地不会乱,正常的组织流转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重病去世导致纰漏,这一点适根本就不担心。
他只是要向那些听闻禽滑厘重病后,认为泗上可能有变、认为伐齐之事可能会终止、可能会和齐国草草签订和约的诸侯们宣告一种力量,一种此时天下墨家所独有的组织机构和官僚体系的力量、一种完全碾压分封建制的组织能力的力量。
告诉他们,别再幻想对齐一战就这样草草结束,让他们作出“正确”的判断,该装死的装死、该中立的中立、该谴责齐国的谴责齐国。
…………
齐国都城,临淄。
暗流涌动。
南济水大败的消息早已传来,临淄军团仍在武城,城内只余老弱妇孺,老弱妇孺们对于墨家的义多有知晓,临淄传播墨家道义讲学的人很多,他们不惊慌。
但那些聚集在临淄的贵族、田氏族人们,已经处在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下。
平阴城数日被破,鞔之适三日破卢城的消息传来之后,更是人心惶惶,齐国立国许久,此时尚未有乐毅连破齐七十二城唯余即墨的旧事,但二十年前三晋破平阴导致齐侯自缚的事还历历在目。
平阴一破,临淄危在旦夕。
在这种慌乱之下,更有另一股暗流,当年田昊留下的那些人这些日子频繁地出入太子剡的府中。
田剡不是田和的儿子,而是田和的侄子,田和田昊兄弟两人合力搞死了诸多有权势封地的兄弟,两人之间达成了默契的妥协。
田和这些年为政举措也还可以,虽不说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凭借铁器牛耕和新作物的传播,在不改变制度的前提下依旧算得上是难有的盛世,众人又很难知晓其中的物质缘故,便认为田和有才有能有德可以感应上天。
当年也有一些痛斥田氏代齐的儒生,如今也纷纷称赞田氏代齐的合法性:若非不合于天,为何这几年齐国少有灾荒、民众乐业、粮食产量日增?
这样一来,原本为了妥协兄弟之争定位太子的田剡的地位就很是尴尬。当年若不这样,齐国还要再来一场内战,当时兄弟两人也知道轻重,总没有翻脸。
可这些年田和实力日增,田昊当年伐最一战大败而归,太子剡的势力愈发薄弱。